按官場規矩,欽差大人起碼得等到戌時一刻才會來,時間還很早,此時才酉時,晚宴戌時二刻開始,眾官吏不急不徐地聚在一起小聲聊著天,悄然討論著欽差大人來義州的目的。
劉平貴來得最晚,剛下官轎,一眾官吏紛紛上前施禮寒暄。
劉平貴面帶微笑,目光卻不時抬頭看看天色,然後再朝城門方向瞟一眼。
錢憲和一干衛所武將還沒來,時間固然還早,或許錢憲他們正在進城的路上,又或許……
劉平貴眼皮直跳,總感覺今晚會發生什麼大事。
擰眉思索間。忽聽得遠處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欽差秦大人到——”
劉平貴一驚,眾官吏也紛紛神情驚訝地互視。
戌時二刻的晚宴,欽差大人來這麼早做什麼?這……似乎不符合官場規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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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憲正在赴宴的路上。
對於秦堪忽然改道來義州,錢憲深知他來者不善,心中充滿了戒備,從城外兵營出發入城赴宴之前,錢憲特意仔細留意了作為欽差此行儀仗的京師勇士營,他甚至領著隨從悄悄潛到勇士營駐地附近看了看他們的營盤。
一看之下錢憲不由愈發讚歎,勇士營扎的營盤格局井井有條,軍帳錯落有致。營內將士執戈巡視不息。所謂內行看門道,錢憲僅只看了一眼,便深覺領兵的將領頗有幾分真本事,不是濫竽充數之輩。
這支位屬京師御馬監轄下,被譽為天下最精銳的兵馬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錢憲瞧過之後,心情愈發沉重了。
遼東地面上本就戰亂不斷,如今又多了一位帶著精銳之師的欽差大人,他會在遼東做些什麼?遼東都司府的李總兵恐怕也不會任由這位來者不善的欽差鬧騰下去吧?
邊鎮的將領和將領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吃空餉。扣軍費已是尋常事,濫殺無辜百姓充作韃子人頭也很常見。每年冬季韃子犯邊搶掠,邊軍的抵抗其實作用並不大,往往等韃子掠奪盡興歸去後,邊軍想辦法弄幾百顆人頭改成韃子的模樣往京師一送,這便是每年送往京師的所謂“大捷”,明明敗多勝少,卻每每言必稱大勝。
欽差此行遼東分明是要對付李杲,然而李杲卻是遼東地面上維繫他們這些邊鎮將領的利益紐帶,整個遼東地面上的將領的秘密他全清楚。李杲若完蛋了,這些邊鎮將領一個都跑不了,少說也是個流配千里的下場。
一想到這裡,錢憲的眼皮不禁跳了跳,接著眼中露出一道兇光。
擔了天大的干係也要把這個欽差殺了!不能讓他活著回京師,更不能讓他把李總帥辦了,遼東的蓋子揭不得。揭了會死很多人,包括錢憲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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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欽差和兩千儀仗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很容易,因為遼東很亂,亂得出乎朝廷的想象。衛所官兵,地方上的村莊團練,佔山為王的土匪,以及時常入侵大明境內搶掠的小股韃子軍隊等等,欽差大人可以有各種死法,錢憲完全可以幫秦堪選一種,當然,朝廷必然要降罪的,所以欽差絕不能死在義州衛的防區……
策馬慢馳在進義州城的路上,錢憲的腦子裡還在琢磨著秦堪的死法,卻不料秦堪已搶先把錢憲的死法選好了。
變故發生得很突然,離義州城不到十里,郊道兩側的兩座小丘陵上忽然發出一陣嗖嗖的箭矢激射聲,錢憲身旁一名侍衛哼都沒哼便猛然從馬上栽了下來。
久經沙場的錢憲自然清楚這是什麼聲音,當下面色一變,無比敏捷地將身子一矮,一腳離開了馬鐙,雙手死死抱著馬脖子,將自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