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道:“這就是你今日進宮的目的?為了一個兵部主事?”
“正是。”
“朕的威武大將軍……唉,冤不冤吶!”朱厚照惋惜了半晌,才道:“你去跟劉瑾那老奴才說,就說是朕的旨意,把王守仁交給你審問,……對了,王守仁到底涉及什麼案子?”
秦堪抬頭飛快瞟了一眼朱厚照,然後垂頭低沉道:“京師一個暗門子激女被害,據說因嫖客嫖完不肯給錢而起爭執,臣派錦衣衛查了一下,那晚嫖她沒給錢的一共有三人,王守仁恰好是其中一個,咳,只是有嫌疑,不給錢可以理解,為這事殺人,估計他可能幹不出這麼沒品的事……”
朱厚照張大了嘴,神情一片呆滯,呆滯中帶著深深的悲愴之意,沉默許久,終於蕭然長嘆:“朕的朝堂裡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唉,去吧去吧,快去把事情查清楚。”
“陛下,臣不得不再請個旨,如果證實王守仁與激女被害案有關,自然殺人償命,如果無關,只是嫖激沒給錢,……咳,該如何處置?”
朱厚照一臉嫌惡之色道:“這事還用問嗎?幹出這麼沒品的事兒,當然把他貶謫得越遠越好,以後都莫要讓朕聽到他的名字……”
秦堪緊跟著問道:“陛下的意思是……貶謫王守仁?”
朱厚照絲毫沒注意到秦堪一句話給他下了套兒,聞言重重點頭:“對。”
秦堪垂著頭,嘴角悄然一勾,很快恢復平靜:“臣,遵旨。”
走出乾清宮,秦堪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
說是“稍微”,意思是並沒有輕鬆多少,剛才耍了點小手段從朱厚照這裡騙來了旨意,王守仁的性命應該能保住了,但更大的麻煩在後面,今日在朱厚照面前請旨的事不可能瞞得住劉瑾,那一樁莫須有的所謂激女被害案的扯淡理由更瞞不住劉瑾。
保住王守仁性命的那一刻,便意味著秦堪和劉瑾之間的關係將愈發惡劣難以彌補,也意味著劉瑾對王守仁的恨意將會全部轉移到秦堪身上。
秦堪一直在迴避的,便是與劉瑾的直接衝突,這並不符合秦堪的個人利益,對朝堂未來的格局秦堪早在血洗東廠後便做過慎重的思考。
最理想的狀態是朝堂文官與內廷的矛盾激化,嚴重到尖銳的程度,劉瑾得勢日益張狂,文官們被弘治帝寵壞了十八年,兩者自身的處境在正德朝驟然發生改變,文官們被太監壓迫了,得勢的劉瑾處處被文官們擋路了,自然不可避免的發生衝突,當然,如果他們不衝突也沒關係,秦堪有辦法在兩者之間搞風搞雨,煽風點火,戲臺子早早給他們搭好,由不得他們不上臺唱一出大戲。
由劉瑾吸引文官們的火力,秦堪則低調地躲在暗處韜光養晦,積蓄實力,等到火候差不多夠了,秦堪再出面把劉瑾收拾了,此舉多少能贏得朝中一些威望,未來他想要實現的某些理想實行起來想必阻力也會小一些。
挺好的如意算盤被王守仁一份奏疏全破壞了,秦堪不得不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候站出來,跟劉瑾掰腕子,被劉瑾忌恨,當然,也免不了以後的日子裡劉瑾射來的明槍暗箭。
王守仁不該叫聖人,該叫害人才對。
給他戴一頂嫖激不給錢的帽子已然很溫和了……
殿外的陽光很刺眼,秦堪在陽光下眯了眯眼睛,長長嘆了口氣。
罷了,這一步已經走了出去,落子無悔。
…………
…………
戴著重鐐的王守仁已被番子們帶到了午門前的小廣場。
小廣場上站滿了西廠番子和禁宮武士,正中鋪著一條髒兮兮的毯子,兩排手執水火棍的番子站在毯子兩側,神情冷峻地盯著王守仁。行刑的一般只有兩人,但為了避免行刑者徇私舞弊,故意放水,於是早在洪武年間關於廷杖便有了嚴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