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百姓求你振作,振作啊!”
說完老人起身扛起沙袋,往塌掉的缺口處一扔。頭也不回繼續搬沙袋去了。
渾濁的老淚滴在唐子禾腳下,她的心彷彿中了箭一般絞痛。
一支利箭從城外射來,疾若流星,這支箭顯然是京營神射手所發,幽亮的箭頭直指唐子禾面門。
身後的侍衛大驚,急步上前反手揮刀,箭矢被磕飛。
城外的神射手彷彿不死心,拉弦又是一箭,帥旗應聲而倒。
城下雙方鏖戰的將士忽然一陣寂靜,片刻之後。京營將士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霸州已破。帥旗已倒!帥旗倒了!”
反軍將士卻一臉絕望,人人臉上現出死灰色。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帥旗就是軍心,就是信仰!
唐子禾仍呆呆站在城頭。那面倒下的帥旗離她只有五步。然而她卻動也不動。這五步她始終跨不出去,她的信仰在帥旗倒下之前已率先倒下了。
一道佝僂的身影踉蹌上前,雖遲緩。但堅定。
在雙方將士驚愕的目光裡,“唐”字帥旗被他俯身拾了起來,重新插在霸州城頭,碩大的黑色旗幟迎風招展飄揚。此人正是霸州齊姓宿老,孫子被官府活活餓死牢中的那位。
“帥旗沒倒!”齊老淚流滿面,目光充滿了哀求:“義軍將士們,帥旗沒倒,全城百姓仍在,求你們把官兵趕出去,給滿城老少掙一條活路!”
“唐元帥……”齊老面朝唐子禾跪下,頭磕得砰砰響:“唐元帥!振作起來!帥旗沒倒……”
話未說完,城外一支冷箭嗖地一聲,射穿了齊老的脖子,齊老圓睜雙目,老邁的身軀痙攣抽搐幾下,最後軟軟倒地,死不瞑目。
唐子禾渾身一哆嗦,看著血泊中仍睜著憤恨雙眼的齊老,唐子禾掩面放聲大哭。
“是誰在造孽?秦堪,是你還是我?”唐子禾趴在城頭箭垛上,朝著城外大軍嘶吼,絕望之態形若厲鬼。
…………
…………
鏖戰仍在繼續,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雙方主將的目光注視中逝去。
秦堪站在遠處,看著城頭的百姓不顧生死拼命搬運著沙袋堵城牆缺口,此刻秦堪的心痛一如唐子禾。
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總以為自己代表了正義,然而霸州百姓們的表現卻彷彿狠狠抽了他一記耳光。
民心,不是應該站在他這邊的嗎?為何這些人悍不畏死的抵抗他?他做錯了什麼?
“是誰在造孽?唐子禾,是你還是我……”秦堪仰頭闔目,痛苦自語。
他發覺此刻自己的痛苦難受,一定不比被凌遲的劉瑾好多少。
“來……來人。”秦堪顫聲下令。
“末將在。”京營指揮使賀勇馬前抱拳。
“召集軍中書吏,緊急再抄撰告民書,遣擅射者投箭書入城,再派嗓門洪亮的騎兵接近城牆,告訴全城百姓,朝廷絕不加害百姓,皇帝陛下已降下仁旨,絕不提附賊舊事,霸州一應苛政俱免,百姓來日可期……”
賀勇看著面色灰白的秦堪,嘴唇囁嚅一下,遲疑道:“侯爺,霸州城牆已開啟了缺口,眼看即可破城,此舉是不是……有些多餘了?”
秦堪目露殺機盯著賀勇,大聲道:“賀勇你給我聽著!興王師而伐不臣,此乃義戰!你看看城頭百姓的表現,若大軍破城,百姓蜂擁抵抗,將士不得不向百姓舉起屠刀,這還叫義戰嗎?你教我如何命令將士們殺戮百姓?如何向這些老人婦孺和孩子下殺手?”
“侯爺,他們已不是百姓!”
“他們是百姓!!”秦堪暴喝:“只要沒拿起兵器,他們就是百姓,他們仍是陛下的子民,我們朝廷將士就絕對不準碰他們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