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聖之時者是這個意思啊。我原來以為是說孔子很摩登呢。”聽到這裡,無名輕笑了一聲,想起當年看過的某位五四時期著名憤青的文章。
“摩登?”顯然聽不懂這個話,姬如夢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隨意她就明白無名是在開玩笑。無奈的也賠笑了一下,繼續說下去。
“和就是融合。儒家有所謂和而不同。同是單一的一種狀態,和是不同的幾種狀態的恰到好處。所以和高於同。全宇宙整個的中和,就是太和。”
“和而不同嗎?”
聽到這裡,無名心中某種東西被觸動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一直很困擾的那個問題,急忙追問了一句。
“我打個比方。你說和高於同,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同就是大家想法一樣,因此形成了合力。而同卻是大家的想法不一樣,卻依然形成了合力?”
“就是這個意思。”姬如夢點頭同意。
“原來如此。我似乎對某些事情有點明白方向了。”無名開心的回答,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一直困擾於法家倒底錯在何處。在無味道長的理想中,先統一大家的思想。而後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這才可以形成合力,創造出偉大的成就。然而,群英殿的實踐中,這種做法終於還是各種走歪下去。姬如夢這看似很簡單的幾句話。卻讓無名發現,還有一種大家想法不一樣。無須統一思想,卻依然可以形成合力的辦法。只是,儒家的這個辦法,倒底改如何去實踐呢?林欲仁一死,這恐怕只能靠自己去慢慢領悟。
見無名不說話,彷彿陷入沉思,姬如夢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待到無名再度回過神來,舉手示意她繼續說,她才接著往下講。
“至於庸常,就是平平常常的意思。儒家說道德本來就是平平常常的事情,要做的吃飯喝水一樣毫無痕跡,才算是對的。那種刻意的標榜,其實已經走偏。不過,這一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所謂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我不是有悟性的人,只是懂得一些小聰明。如果不能知道遵守道德的終極理由是什麼,我實在也無法做到毫無痕跡。”
說完這話,姬如夢斜看了無名一眼,又繼續補了一句。
“當然。無名你可以破解那麼多靈傳口訣,悟性想必非常驚人吧。這自誠明的,也只能是你這樣的真正天才。”
她這句話雖然是誇獎無名,但語氣平和,毫無惺惺作態之意,倒是真的這樣看待了。無名聞言心中暗歎,也不作偽,立刻直截了當的回答。
“不錯,亞里斯多德的中道,講的也是這差不多的意思。不是過度也不是不足,勇敢、節制、正義、智慧。你看,我哪裡是什麼自誠明,又哪裡有什麼悟性。其實我比你更自明誠,我的座右銘就是——懷疑一切。我其實非常討厭先信再去做的所謂虔誠,連是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就先信了?而且,如果我都信了,我又怎麼可能跳出前人的理論框架呢?”
“這?”聽到這話,姬如夢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偏過頭去默默不語。
無名張了張嘴,還想解釋幾句。猶豫再三,卻終於沒有說話。他其實想說,先相信先賢已經掌握大道,先相信所謂的神諭,其實就變成了亞里斯多德所謂的的三段論式邏輯。培根說的很好,三段論式的邏輯根本無法產生新知識。因為你已經相信先賢得到了大道,你後來的一切作為,也不過是在不斷的在那個框框中轉圈圈罷了。這種演繹法,永遠走不出先賢的框架中,永遠得不到新知識。
只有跳出那種邏輯,使用歸納法,才能或者真正的新知。
不過,這種話姬如夢是不可能聽懂的。無名知道,依姬如夢的聰明才智,必然要自己解釋什麼是三段論,什麼是培根,什麼是演繹法,什麼是歸納法。這隻會越說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