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的臥房門前,小廝哽咽著扶住管事的肩膀:“少爺……還小……不能替……替老爺更衣……由小的等來吧……老爺的身子……快……快冷了……”
管事點頭,卻難以起身。
幾個年輕的小廝強忍悲痛,去取盆巾壽衣,替蘭珏洗身更衣。
小廝長由哽咽道:“是了……老爺曾說,他有一塊黃玉,無論何時都要帶著,正好含在口中。”
貼身小廝長修道:“那塊玉老爺從不離身,應該是掛著。”
長由走到床前,跪下三叩首,解開蘭珏衣領,取下黃玉,浸入琉璃碗盛的淨水中,突然頸上一麻,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琉璃碗摔得粉碎,但臥房門前廊下,全無動靜。痛哭的下人們,均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一道黑影走進屋內,俯身撿起琉璃碴中的玉。
溫潤,細膩,是一枚杏果模樣。
黑衣人的手似乎頓了一下,正要將杏果收入懷中,忽而光明大盛。
光亮卻是從室外傳來,黑衣人縱身一躍,撞向屋頂,一道黑網當頭罩下,咻,咻,咻,幾條繩索從樑上甩出,將他緊緊縛住。
繩索一抖,黑衣人連人帶網摔到地上,竟一個彈身又躍起!但幾道雪亮利刃也在此時,架上了他的頸項。
屋內燈火亦亮,鄧緒帶著柳桐倚自蘭珏的床帳後走出。
“劉大人,想請你到大理寺敘敘話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解題章真是寫得一身汗。怕在這裡丟人啊。有磚儘管砸哈,不用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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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四更未盡,霜結牙笏,御史臺都大夫卜一範在昭永門前下轎,等候鐘響早朝。
一行車馬恰剛好也到了,於卜一範官轎幾步外停下,是刑部侍郎王硯的車轎。
卜一範不由在心裡一笑。滿朝皆知,前天夜裡,王硯帶著一行人跑到大理寺搶案,連大門都沒進成,被大理寺看門的小廝嗆得一聲都不敢吱,灰頭灰腦撤了。估計馮邰喜歡得要替鄧緒立長生牌位,不曉得有沒有在京兆府院子裡放鞭炮。
卜一範袖手在心裡淡淡笑著,有種超脫的悠然。
這廂王硯已下了轎,就近先向卜一範施禮。卜一範抬袖還禮,臉上的神情卻很沉重。
“王大人可知蘭侍郎……”
御史臺的老朋友,卜一範的屬下們長久的摯愛蘭珏中毒之事,朝中也議論得沸沸揚揚。恰恰在龔尚書將要致仕的節骨眼上,蘭侍郎正上躥下跳地又是編書,又是宴請眾官,勁頭甚足,御史們也都擦亮雙眼緊盯其動作時,突然蘭珏便被人下毒了。聽說情況不太妙。
卜一範很是唏噓,一干御史亦感嘆蘭珏的報應未免來得太早太快,老奸巨猾了一輩子,怎麼就在緊要關頭跟被下了降頭一樣,活潑忘形,不懂收斂著些,蹦躂得這麼歡實,惹火燒身。
這些年,因為有蘭珏,御史臺的摺子豐滿了不少,眾御史對他履歷作為皆能倒背,參他的摺子都有了固定格式,捉起筆,便可滔滔揮就,從不用顧慮文思凝滯,隨時能拎出來彈彈。年關已至,正是上折旺季,忽失蘭珏,不免惜之,不免寂寞。
卜一範早已暗暗備好唁禮奠金,算是御史臺這些年對蘭珏的致意。眾御史們亦商議著多給蘭珏化些金箔元寶,手裡有尚未完成的摺子,把那彈劾的內容抹去,只拿生平起頭,正好改作追思悼文。
上朝之前,卜一範接到稟告,蘭侍郎府昨夜哭聲震天,恐怕已經……
但王硯卻來上朝了。蘭珏一向緊抱太師府大腿,王硯常與其往來,這時來上朝,可能未必……或是由王硯來通稟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