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那裡吃麵好放醋,京城倒是少有這種吃法。”
青年嗯了一聲,抓了把麵粉灑在案板上:“西川郡南池縣人。”
蘭珏微微笑了笑:“南池縣,可是產大葉茶的地方?聽說那茶擱在牛乳中煮了加鹽巴最好喝,早先一些胡人愛的喝法。”
青年輪著一根擀麵杖埋頭擀麵,乾巴巴道:“那邊冬天冷,風比刀硬,喝這種胡茶能禦寒。最冷的時候,還要再加兩滴酒。”
蘭珏道:“對,西邊的酒,也烈得好,不像京城的,只管香綿了。”
青年沒接話,埋頭切面,刀在案板上咚咚作響。
面剛下鍋,一個書生匆匆撞到攤前,一迭聲叫:“我的張屏兄呦,你怎麼還賣面呢。早說了今天有好事介紹給你,趕緊收拾回去,再有半個時辰,人家就到了。”
張屏抓起青菜絲下到鍋裡,在圍裙上擦擦手:“正好先賣完這一份。”
那書生唉了一聲:“你就是連半文錢也捨不得少掙。”
張屏慢吞吞道:“不掙,就沒得吃。”
書生唉聲嘆氣地拖了一張小板凳坐下:“你要是因這幾文錢,真正大好的生計飛了,才叫得不償失。”
蘭珏在一旁瞧著,待那書生坐定,與他搭話道:“這位仁兄……”
那書生一副喜好結交的模樣,立刻拱了拱手:“承蒙垂問,小弟陳籌,敢問兄臺貴姓,可也是今科試子?”
蘭珏含笑道:“正是,小弟曹玉,是南郡來的,剛到京城不久。”
蘭大人其實已不算年輕了,但自恃保養得當,朝中同僚亦常贊他翩翩好似二八年少,故而與這些小後生論交攀談,自稱一聲小弟,老臉不紅大氣不喘。
陳籌果然毫不生疑,興興頭頭道:“真是巧遇,不知曹兄在何處居住。小弟與這位張兄是西川郡的試子,日後多多親近,討論些文章道理。”
蘭珏訝然地道:“啊?原來這位攤主兄竟也是試子麼?”
陳籌頓了頓,望向張屏,露出慚愧慌亂的神色:“啊……是,是……張兄他家中貧困,權且為之,其實他學問很好,我們西川試選,他考了第三名,有些人時常誹謗他,曹兄不要聽信。”
蘭珏道:“士農工商,都是社稷的根本,本無高低貴賤。聽說朝中的大員們,早年未發跡時,亦有過臨街賣字,破廟存身之事。賣面與賣字,有什麼差別?許多人都寫得一手好字,卻不能像張兄這樣,做得一手好面。”
蘭珏說這話,多半出自真心,因為早年臨街賣字的人中,就有他。蘭侍郎年輕的時候苦過,特別能體恤這些窮苦的小青年們。可惜現在大都說他勢利,實在是世人的誤解。
陳籌又笑起來:“是了是了,曹兄這才是真正道地的見解,可惜不是人人都像曹兄這麼通情達理。”
蘭珏更加通情達理地說:“就連廟裡的神仙還有人罵,何況我等凡夫。說便任他說,做就由我做,所謂各人顧各人。”
陳籌搓著手連連點頭:“曹兄說得太好了!”見張屏端著熱騰騰的麵碗過來,側身讓開路,“可惜今天小弟與張兄有要事,不能與曹兄盡情暢談,曹兄要得空,就去小耗子巷,我和張兄就在最裡頭門朝北那小院裡住。”
蘭珏頷首,挑起一筷面,自然不會入口。
陳籌站起身,搓搓手:“張兄,時辰真的不早了,要不然我先去等著,就是巷口朝東那家茶樓裡頭,二樓包間兒已經訂下了。你回去了之後換換衣裳就趕緊過去。”
張屏埋頭收菜板,應了一聲。
陳籌又歉然向蘭珏道:“曹兄,對不住,真不是催你的意思,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你要是覺得這面好,以後多光顧光顧張兄的生意……”
連聲道了別,走了。
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