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聲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快將可汗扶上馬背,帶他去雁門關,其餘人等,隨吾擋住薛延陀人!”
言罷,狠狠咬著牙一磕馬腹,胯下戰馬長嘶一聲,揚開四蹄,朝著後方掩殺過來的薛延陀人衝了上去。
這位被其母義成公主所嫌棄,父親死後未將可汗之位傳於他,反而傳給了自己叔叔的突厥王子,一直欠奉對於突厥又豈是阿史那家族的擁護,就像是一個邊緣人一般遊離在整個突厥中樞之外。
然而值此生死存亡之時刻,卻終究顯示出身為突厥貴族的驕傲與勇氣。
他知道若是阿史那思摩身死,那些活下來的突厥人絕對得不到大唐的包容與接納,與阿史那思摩相比,他這個處羅可汗的兒子、頡利可汗的侄子,並不比一個尋常的突厥人有著太多的分量。
所以他衝鋒的背影蕭索而壯烈,氣勢卻堅定而不屈!
今日之死,是為突厥儲存住未來!
終有一天,阿史那氏的子孫會再一次君臨這塊祖輩繁衍生息的土地,成為草原大漠的王!
看到奧射設決絕而悲壯的身影,其餘突厥士兵互視一眼,而後一言不發,紛紛調轉馬頭,義無反顧的向著薛延陀衝去。
縱然是死,亦要為阿史那思摩爭取一線生機。
那是突厥人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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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關城樓上,蕭嗣業望著關下皚皚白雪,遠處茫茫山川,以及幾萬人匯聚關下,人喊馬嘶犬吠牛叫,心裡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是皇帝敕封的單于都護府長史。
貞觀四年三月,衛國公李靖率軍直搗陰山,俘獲突厥頡利可汗,滅亡東突厥。李二陛下在突利可汗故地設定順、佑、化、長四州都督府,頡利可汗故地置定襄都督府、雲中都督府。
單于都護府所在地便是定襄城。
而等他在家族之中遭受輕視與拋棄,滿懷憤懣回返北疆,一腔熱血決定要好好的做出功勳讓家族中那些鼠目寸光的老傢伙們好好看一看,卻發現只不過是離開北疆半年時間,卻已然是時移世易,一片狼藉……
長安城中,那些廟堂之上的宰輔們以及太極宮裡的皇帝陛下,還在琢磨著如何婉拒薛延陀的和親之請求,以便穩住大局安定北疆,使得帝國可以全力發起東征,征伐高句麗。
卻渾然不知在長城之北的茫茫群山之間,早已亂成一鍋粥……
薛延陀翻越惡陽嶺,偷襲突厥人?
馬邑城守將宇文法居然阻擋右屯衛出關,並且不給右武衛糧秣補給,使其無法出城救援突厥人?
最離譜的是,突厥人棄城南下情有可原,但是不去馬邑反而直奔雁門關,如此捨近求遠之舉措,所為又是哪般?
看不懂啊看不懂……
按理來說,單于都護府乃是蕭嗣業的地盤,有這個都護府在,才有他這個長史,才能實現他心中的志向與抱負。
那麼此刻關下的這些突厥人便是他的“子民”,要儘量保全,如此才可以使得他有所作為。
不然突厥人都死光了,單于都護府哪裡還有存在的必要?
他這個長史更是光桿將軍……
然而蕭嗣業卻並非那麼想。
此番回到闊別多年的長安,見識了關中富庶長安繁華,那種鐘鳴鼎食縱情豪奢的生活,早已使得他深深入迷。再回定襄,實在是逼不得已,就算自己肯舍了麵皮,可終歸也得找個藉口吧?
怕苦怕累,所以不願回定襄?
他說不出口,也做不出。
若是不想留在定襄,而且有充足的藉口……
蕭嗣業眼眸之中寒光閃爍。
雁門關守將就站在蕭嗣業身後,眼看著遠處薛延陀騎兵已然烏雲壓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