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將蘇加心裡刺了一下,不過他並未多說,轉身走出大帳。
雨水迎面淋下來,蘇加愈發清醒了一些,無論晉王起兵之理由何等冠冕堂皇、義正辭嚴,謀反乃是不爭之事實。縱然果真成事,史書之上也必然逃不掉一個“篡位”的定義,而追隨晉王的黨羽自是助紂為虐的奸賊。
難道還能篡改史書不成?
而梁建方面對必死之局卻毫無猶豫的挺身而上,名分大義,光耀千古。
死又何懼?
戰馬在土原上馳騁,迎面而來的雨水讓蘇加身心冰冷……
……
“吾等乃大唐之臣民,國之羽翼、如林之盛!如今叛軍蜂起、社稷板蕩,正該吾等以身許國、護衛社稷之時!縱然叛軍十倍於十倍於我,已不能貪生怕死致使一生忠義遭受玷汙!大唐軍人之榮耀乃是馬革裹屍,如今死在匡扶社稷的戰場之上,使吾等之忠血浸染帝國土地,生生世世為國羽翼,死有何懼?”
站在大帳之前,細雨之下,梁建方頂盔摜甲、語氣鏗鏘,一番話聲傳四野、天地變色。
“兒郎們,隨我殺敵!”
“死戰!死戰!”
麾下右衛將士被梁建方鼓動得熱血賁張,各個情緒激昂,揮舞著手中冰刃予以熱烈的回應。
*****
右候衛依舊是大軍先鋒,尉遲恭率軍渡過滻水穩穩向著杜曲方向挺近,同時將斥候全部撒出去,偵查南邊程咬金、北邊梁建方的訊息,一旦局勢有變,隨時可予以應對。
尉遲恭行於中軍,軍陣緩緩前行,他並不著急。
一方面等候梁建方那邊傳回的訊息,如果梁建方願意歸順晉王,則霸水防線南段將全部淪陷,晉王可長驅直入抵達長安城下,震動關中;再則,他也要繼續監視程咬金。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此前被程咬金狠狠耍了一回,著實讓尉遲恭痛徹心脾、恨之入骨,再不敢輕信程咬金而輕敵冒進……
所幸根據斥候回報,程咬金那邊老老實實待在韋兆以南,所有軍隊除去斥候之外全部龜縮營地之內,看上去並無任何不軌之企圖,這讓他稍稍放心。
沒有了程咬金這隻攔路虎,大軍可長驅直入抵達長安城下,這讓他心情略微愉悅。
但蘇加帶回來的訊息卻讓他的愉悅消失……
“梁建方已抱定死志,末將不能將其說服。”
“抱定死志?”尉遲恭抬眼看著杜陵方向,微微搖頭:“生死有命,他既然選擇這條路,想要以忠貞之氣血浸染於青史之上,那咱們成全他便是。傳令下去,全軍加速,日落時分抵達杜曲擊潰梁建方,今夜在神禾原宿營。”
“喏!”
一旁自有校尉策騎在軍中前後奔走,傳達軍令。
軍令所致,前進速度陡然增加,數萬將士冒著細雨踩著泥濘的路面加快腳步,向著西北方向快速挺近。
將至傍晚,雨下不停,天色愈發昏暗,杜曲在望。
校尉策騎前來稟報:“右衛將軍梁建方率麾下三千兵馬屯駐少陵原西側,背靠樊川,列陣以待!”
尉遲恭眯起眼睛,長安周邊地形早已熟記於心。
樊川乃少陵原、神禾原中間的一條長達十餘里的一片平川,漢高祖劉邦曾將此地賜予樊會作為食邑之地,故而得名,“長安八水”之一的潏河縱貫其中,水草豐美、安寧富庶。
梁建方既然在少陵原西側列陣,身後便是樊川、潏河,明顯是打算“背水一戰”,置諸死地而後生。
或者,不生。
吸口氣,尉遲恭大手一揮:“梁建方經由此前一站,麾下損失慘重,雖然得到補充但並未形成戰力,兵力雖然有三千卻徒有其形。蘇加聽命,率領前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