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嘉一句“太子安全無法保障”,使得李二陛下意識到自己有些疏忽大意了。如今天下誰都知道他易儲之心堅如鐵石,也都知道東宮勢力龐大地位穩固,即便是他這個皇帝想要易儲也非易事,必須施展種種手段,方能成功。
這個緊要關頭若是太子出現一丁半點的意外,難免有人懷疑他暗中動了手腳……
畢竟他李二雖然是天下公認的好皇帝,但私德、人品方面卻屢遭詬病、不敢恭維,當年殺兄弒弟之舉歷歷在目,誰知他今日會否再殺一個兒子?
捋著鬍鬚略作沉吟,李二陛下頷首道:“朕剛剛返回長安,諸般事宜千頭萬緒,一時間難以照顧周全,此事的確是朕疏忽了。回頭你便親自跑一趟告知太子,待到東宮修葺完畢便即回宮,另外你也知會少府、工部等衙門,一應工匠、建材都優先運往東宮,務必令東宮儘快修葺完畢。”
李元嘉領旨:“祭天儀式已經籌備的差不多,稍後微臣前往太史局見過李淳罡之後,定下祭天日期,再來告知陛下。”
李二陛下道:“這些事你自去辦理,務必周全,千萬不能出了差池。”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祭天之事幹系重大,尤其是此番傾舉國之力東征最終卻未竟全功被水師攫取最大戰果的情形之下,只要儀式出現半點差錯,便會被無限放大甚至無限延展,影響到皇權穩固。
李元嘉告退離去。
許多事看上去很是困難,實則只要找準一個切入點,方式得當,往往能夠收穫意想不到的效果,也不是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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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自韓王府出來,直接出城返回右屯衛大營,求見太子。
兩人於營帳之內對坐,房俊將方才李積召見自己的事詳細說了,末了,安慰道:“雖然陛下威望甚重,對於易儲之事朝野上下一片緘默,但其實人人心中都有一個評斷,大多數人心向東宮,這是殿下一年多來的優異表現所換取的回報。所以,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李二陛下行事的確霸道,而且此番東征歸來性情有所變化,愈發乾綱獨斷,但這位陛下的理智也是無與倫比的,如若滿朝質疑、人心向背,也不是沒可能回心轉意。
尚存一線希望。
李承乾卻搖頭道:“二郎不必安慰孤,所謂‘知子莫若父’,實則反過來亦然,沒有人能比孤更瞭解父皇的性情與風格,素來只有他自己內心願不願意,從未有人能逼著他就範。想要依靠朝野上下的輿論壓力來迫使父皇改變心意,絕無可能。”
房俊無話可說。
譬如之前的魏徵,世人皆知其犯言直諫,使得李二陛下畏懼其誠,不得不一再認錯……事實上,那不過是李二陛下願意給天下人一個“虛心納諫”的形象而已,魏徵是一面鏡子,將李二陛下光輝亮麗的一面照給世人去看。
這天下唯一能夠使得李二陛下扭轉心意之人,便是文德皇后。
文德皇后故去之後,再也無人能夠左右李二陛下的意志……
房俊嘆息一聲,道:“不過就算陛下心意不可扭轉,但畢竟會對英國公與微臣心生忌憚,或可保殿下性命,也不至於使得東宮上下不得善終。”
李承乾欣然道:“孤之生死並不放在心上,若將來對皇權有所隱患,即便一死,亦未嘗不可。只要孤之妻兒能夠活下來,孤於九泉之下亦當感恩戴德,來世銜草結環,以報二郎與英國公大恩!”
沒人願意死,然而自古以來之廢太子從來不得善終,這是因為即便丟掉儲位,廢太子的存在也會嚴重威脅皇權穩固,無論是誰登基為帝,豈能任由這等隱患存在?
若能護佑妻兒存活,使得他李承乾這一支香火不滅,已然是邀天之幸,又豈敢奢求太多?
房俊惶恐道:“此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