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樂。」
「人家也當然有樂趣,一個人,只能在該時該地做對他最有益的事,毋須任何解釋,也不必求人同情,更不用妄想得人認同。」
求真說,「我明白。」
「有頭髮,啥人想做癩痢,」小郭深深太息,「我們走吧。」
求真與小郭先生離開豪華夜總會。
求真沒有回家,她直接到報館去,伏在寫字抬上,振筆直書,一直寫到凌晨。
老總過來,給她一杯熱茶,「好故事?」
「好故事。」一開始便刀光劍影,哥哥受傷倒地,救護車嗚嗚來救,妹妹艷妝呆立,看著鮮血汨汨自兄弟身上湧出。
老總挪揄,「又是社會的錯?」
「不折不扣,是這個虛榮墮落大都會的錯。」
老總點點頭,「希望你的讀者有共鳴。」
求真低下頭,把故事寫下去。誤會甄小田煩惱到極點。
生活上連二接三的意外令她不愉快到極點。
母親在一年前故世,住院期間,使小田心身俱疲,錢像水那樣倒出去,且花得苦澀。
辦完事沒多久,忽然發覺男朋友臉容已變,原來是另有新歡,只得一拍兩散。
這還不夠,公司的宣傳組解散,以後把宣傳事務交給外頭的廣告公司做,小田拿多半年薪水,失了業。
人空下來,難免想東想西,她決定賣掉現住的小公寓,到加拿大多倫多大學進修,那邊收了她,她以為是喜訊,立刻委託經紀把公寓脫手,誰知成交之後,屋價嘭嘭嘭往上漲了四十巴仙。
這是什麼運道!
人怎麼沒有運氣,一直走運的人,當然不察覺運氣存在,甄小田此刻的運氣便低無可低。
三個星期後,她便得遠走他鄉了。
連傢俱都已經送的送,賣的賣,一件不剩,小田又忽然不想走了。
她想租一層公寓,從頭開始,找份工作,找個男朋友,這到底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城市,留戀也情有可原。
心情這樣矛盾,自然不好過,又沒有一個可商量的人,晚晚失眠。
少田時常聽到兩把聲音。
一把說:「廿多歲的人了,做什麼超齡學生!」
另一把:「因循下去,你更加一文不值,鼓起勇氣,出去四年,又是一條好漢。」
「不要去,找個男朋友算了。」
「去,財不入急門,臨急臨忙,一定要人沒人,要工沒工。」
小田頭痛欲裂。
她服食寧神劑已有一段時間。
仍然不能入睡,小田決定下樓散步。
她住在半山舊屋區,近西端,那裡獨多醫院,從前小田習慣早起跑步晨運,現在失業,睡到日上三竿,改做午夜客。
那晚一定是陰曆十五,月亮大而且圓,一如銀盤,小田坐在石階上,吸一口煙,舒口氣,古榕樹下涼風習習,情調不淺。
小田希望白天不要來。
她痛恨白天,什麼事都是在白天發生的,天一亮,她便得急急應付各種大小事宜,偏偏有許多事,不是憑她一個人的能力可以解決。
但願可以一輩子坐在榕樹下。
一天一天過去,小田仍像行屍走肉,不知何去何從。
有時自露臺往下望,小田會想,跳下去,跳下去多好,什麼煩惱都沒有,又可以與媽媽見面。
想到媽媽,她無法不落淚。
媽媽那永遠溫柔的雙手,一邊說:「來,媽媽痛惜,媽媽痛惜」,一邊輕輕撫摸。
自小就享受慣了,在醫院裡永別母親,她哭得昏倒,因為知道媽媽的手再也不能安慰她。
為著不叫母親失望,甄小田非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