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霜沒什麼語氣:“得過且過,卻不知王爺過得怎樣?”
淳王笑得隨意,彷彿眼前站著的只是個問安的小輩:“有孫繞膝,歡愉天倫。”
赤炎霜知他指的是安狐,卻沒有什麼反應,彷彿與他無關。
淳王不著痕跡地看了赤炎霜一眼,眼中有些微的讚許,的確是個人物,和他合作倒是好壞參半。好的是,這個合作物件足夠聰明,不是個愚笨會壞事的人。壞的是,此人性格深沉,不顯不露,難以捉摸。淳王甚至有時候會懷疑,這樣一個大成之人,竟真的會為了振興驚雷山莊而負之眾多嗎?
罷了,大約這便是佛門中人掛在嘴邊的執著吧,各人自有各人的劫數。淳王斂去心裡紛 而至的念頭,微笑著道:“赤莊主那邊事情進展如何?”
赤炎霜卻只是聲音平板地道:“遇阻不前。”
淳王倒似知道了什麼似的笑道:“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夫君險些要去自己的命,也怪不得安敏姑娘要好好考量一番。哦,是了,人上了年紀,記性也就差了。忘記這一位已經改名叫安若素 了。”然而。他的目光精盛,身姿卓挺,哪裡有他口中自稱的老態?
赤炎霜罔若未聞,等淳王說完話,他這才開口,聲音卻是有條不 紊,沉著穩重到了極致:“我手下之人尚未找到‘鬼醫’,是以此時我對於她的失心之症莫可奈何。”
淳王也抿起了本就沒有笑意地嘴角,他地面容很是俊朗,想來年輕時也自是一個得意風流的少年王戚。但舊時一番人生起伏。他眼中當年倜儻瀟灑的神采早付之歲月長河,即便不顯老態,即便平日裡笑臉吟吟,此時依舊難掩他一臉陰鬱之色:“我收到訊息,‘鬼醫’三個月前被仇家追殺,現在大概是躲在哪處深山老林裡養傷。他結仇不少,又一向小心謹慎。你自然難以追查到他的行蹤。”
赤炎霜只是淡淡地道:“即便難以追查,卻也不是追查不到的。”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有力,不容拒絕。似乎追尋“鬼醫”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淳王挑了挑眉:“那是最好。但如若‘鬼醫’應了那句‘能醫不自醫’的老話,這盤棋可就走不下去了。”
赤炎霜淡淡地道:“王爺不必掛懷。赤某另有打算。”
淳王輕輕地“哦”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但是,也不問赤炎霜還有什麼打算。
赤炎霜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也似乎不準備再說些什麼。
淳王瞧著在寒風夜色下彷彿凍住了的湖面,身形似乎也定住了一 般,半晌才道:“這幾日你暫時先不要再在王府出現,樓兒似乎有所察覺,我不想他知道我們聯手的事。若有事,我自會去派人告訴你。”
赤炎霜點點頭:“小王爺對於龍窟之事知曉多少?”
他問得直接,淳王回得也乾脆:“半點不知。”
赤炎霜揚了揚眉,薄唇輕啟,稍後吐出一句:“那可知一點?”他似乎覺得自己說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說完先笑了起來,長而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微揚微佻,似乎還帶著點惡質與頑皮。然而你要是看他地眼睛,卻仿若寒星一點,清清冷冷,全無半絲笑意,有的只是寒光冰 雪,霎那雷電。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過後,他的雙眼又是平平靜靜,毫無波瀾了。
這麼冷的笑話要是被林若素在場給聽了去,一定會冷得讓玉葉給她找衣服加了。
然而,淳王沒有笑。他轉過身去,看的正是宋星樓所住的別院地方向,片刻,他才回頭,對赤炎霜說了一句:“人老了,果真糊塗了。我這個當父親的倒也不是很清楚,我這個兒子是不是知道一點……或 者……不止一點……”他地話說得極低,說到後來,斷斷續續,幾乎叫人沒法聽清。抑或,他根本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赤炎霜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