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老賀就是喘了兩口大氣,又不是嚥氣!”
“您真的沒事?”中尉問。賀不耐煩地使勁揮手。
女軍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中尉和軍醫、護士退了出去。
賀紫達:“搞什麼名堂,這鬼地方還有戰場救護的一套。”
女軍官把茶杯放在賀的手裡:“對不起,來我們這兒的老同志在接觸到歷史中的某些事情時,經常會……”
賀紫達沉默一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我們這些老傢伙呀,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嗎?心裡沉哪……”
女軍官輕輕地走回微機操作檯,緩緩坐好,將雙手放在鍵盤上,望著那顆銀髮如戟的頭顱,莊嚴地準備輸入什麼。
軍官休息室。小賀子答看著一本英文的外軍軍事雜誌。看著看著,他掏出一個本子摘抄了幾句。放下雜誌,他看看腕上那塊碩大、複雜的軍用電子錶。
山林幽幽,風過颯颯。極富老人氣韻的蒼紅色楓葉,遒勁而祥和。
諮詢室。賀紫達已講述完畢。他按了按含淚的眼窩,緩緩地喝了一口茶,將杯子放下。女軍官為他穿上風衣,同時說道:“鑑於您提供的情況比較特別,我們將做出研究。賀副司令員,謝謝您。”
女軍官顯得感動至深,直視著賀的眼睛:“我非常非常想冒昧地多說一句,作為一個女人,我為您能講出這樣的情況,真的很感動,真的。”
賀有些心力交瘁。女軍官從地板上撿起柺杖,雙手遞給賀。賀拄著,慢慢朝門走去。在門口,賀回過身,特意說了一句:“謝謝你,小姑娘。你就是一個小姑娘。”
賀紫達像是完成了他人生的最後一件事,精神徹底鬆懈,雙手拄住柺杖,如同整個人都俯在那根彎彎曲曲的樹棍上。他喘息片刻,沿著幽深的洞庫通道離去。他的背影顯得遲笨,柺杖的聲音孤獨而沉重。
女軍官快步追上,攙扶著賀。洞內長廊的紫光,成了一條迷濛的有些晃動的霧道,賀什麼都看不清。不久,一雙皮鞋的聲音加入進來。賀的眼前十分模糊地走來一個人影,這人影靠住他的另一側,一隻手很隱蔽地攙扶著他……
似乎走了很久,突然迎來一片刺眼的光亮。那片光中又滲出一個模糊的人物,於是朦朧中是三個人小聲的對話:
“賀軍長,賀副司令看起來非常疲勞。”
“怎麼會這樣?他到底查了些什麼樣的檔案?”
女軍官的聲音:“您不知道嗎?”
兒子的聲音:“他不說。”
女軍官:“唔,很正常。”
兒子:“什麼正常,我想他的知密範圍根本不會比我大。”
女軍官:“您說的是軍事秘密,而不是軍人秘密。”
兒子:“什麼意思?”
女軍官:“對不起。請攙好您父親。”
兒子:“活見鬼,一箇中校跟少將談什麼秘密,居然還無可奉告!”
中尉的聲音:“請小心……再見,賀副司令,再見,賀軍長。”
重重的關車門聲。引擎轟鳴。
賀紫達靠在“奧迪”後座上,雙目緊閉,臉幾乎埋在立起的風衣領子裡。轎車有些顛簸。他的耳畔響起一串驟急的馬蹄聲……
山路上,二十八歲的賀子達(即後來改名的賀紫達)與兩個警衛員身穿國民黨軍裝俯在馬背上狂奔,子彈“嗖嗖”地從他們頭頂劃過。在後面緊緊咬住他們的是七八個游擊隊員。
——那是一九四七年夏末。
賀子達等三人被追殺得狼狽不堪,不得不閃入路邊樹林。
槍聲驚動了公路前方的國民黨一輛滿載士兵的卡車。押車軍官用望遠鏡觀察一陣,嘟囔道:“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共軍打國軍……準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