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一眼,見月光下她望著自己,神色間滿是敬佩,只微微笑了下,沒有作聲。她自跟到了此地,雖以奴僕自居,只這縣衙後院不大,人口簡單,也沒多少事情。她也是個沉靜的,不大外出,見了楊煥更是躲得遠遠,到此一個多月,連個照面都未曾打過。
她說過便罷,卻是引來了邊上小雀小蝶的話頭,也不說那阿貓阿狗了,只圍著許適容嘆道:“夫人隨了小公爺到了此處,竟是比那男子還要了得。我聽前衙裡的丁小哥說今日墳場裡連那男人都有嚇白了臉軟手軟腳的,夫人竟是面不改色。夫人你當真不怕嗎?聽說那起了出來的就停在前面,我覺著心裡有些發毛呢。”
許適容笑了下道:“起先自然也是怕的。只知道了這也是門學問,便沒什麼好怕了。”
小雀小蝶仍是搖頭,正要再多問幾句,突聽後面響起了個腳步聲,回頭見是知縣大人,急忙便收拾了東西退下。
許適容見楊煥來了,仍坐在那裡沒動,只對他微微點了下頭道:“過來有事嗎?”
楊煥拎了張小竹椅,坐到了她身邊,盯著她臉看了半日,這才悶悶道:“你叫人在那停屍房外的院子裡架起個大海鍋,又搬了柴火,到底是要做什麼?”
許適容看了他一眼,想了下,這才道:“我自有用處。你既是來了,便跟你說下,明日叫幾個人把那院子封了起來,除了史安,誰都不許進來。”
楊煥一窒:“連我都不準嗎?”
聽他話裡似是有些吃味,許適容搖了搖頭,正色道:“不叫你來,是為了你好。你莫把我一片好心當驢肝肺了。”說完自顧起了身,便朝屋裡走去。
楊煥跟了幾步,還未到門口,便聽她屋子門砰一聲合了上去。呆愣了半晌,這才慢慢去了。
第二日許適容起了身,拿了自己用洗淨的豬尿泡縫出的一雙手套,朝那停屍房去了。見路口果然已經站了兩個衙役在封道,史安也已是站在那裡了,打了聲招呼,便往裡面去了。
史安與這縣令夫人幾次接觸下來,知曉她是個不講究虛禮的,便也跟了進去。見到院子裡那架起的放滿了水的大海鍋和地上的柴火,雖是有些不解,只也不多問,跟著她便進了停屍房。未等許適容開口,自己過去便掀開了棺蓋。因了天氣炎熱,仍有一股臭味傳出,只比起昨日剛揭棺之時,已是淡了些。
史安看了眼棺底裡的屍骨,抬頭又見許適容手上套上了雙皮樣的指套,遲疑了下,道:“夫人,此屍身雖大部分已化骨,只腐肉仍未乾淨,這般勘驗,怕是不太方便。”
許適容嗯了一聲,走到了棺邊,看了一眼道:“否則你以為我在外支了那鍋做什麼?”
史安看了一眼外面院子裡的大鍋,愣了半晌,吃吃地說不出話來。
許適容一邊俯身下去翻檢著已是脫落的臂骨,一邊道:“等腐肉自行褪盡,需要較長的時日,我們沒那個時間,也無必要等待。放進沸水裡煮個把時辰,再用刷子刷下,骨頭便十分乾淨了。”
史安臉色發白,似是有話要說,只又忍住了,瞧著神色卻是十分怪異。
許適容直起身看著他,問道:“你是覺著將屍骨如此處置,對死者有不敬之嫌嗎?”
史安一下被問中心頭所想,面上有些發紅,急忙搖頭。
許適容微微一笑道:“人死燈滅。你既是仵作,日後又或許升為刑官,只要操此一日,有一點須記住,死者固須哀念,只哀念過後,在你眼中,屍骨便只是具屍骨。用盡一切方法,叫屍骨開口說話,還原其死前一刻發生在它身上的情景,將兇手繩之以法,這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史安被她一番話說得心悅誠服,面現慚色道:“是我迂腐了。夫人一番話,叫人茅塞頓開。”說完便搶著要去撿拾那骸骨入鍋,被許適容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