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會,結巴道:“小連哥,周先生身子可好——”
嘩啦啦一陣響,小連將滿滿的一桶水從井中拉了上來。他側頭看著枝兒,嘴角含著絲絲笑,“周先生好。我臨走時,七夕對我說,他也好。”
枝兒羞笑著,兩隻眼睛閃亮,蓋過了廊簷下地燈光。小連一邊笑著,一邊提著水走到馬前,操起刷子順毛,“你不用擔心這小子,這陣兒他時常跟著爺,專責打理衙門裡的文書。”
枝兒聽得七夕日日跟著陳演,眼睛一眨,臉色暗了下來。她想了想,挽起袖子,從水桶時舀了瓢水,慢慢澆到馬背上,幫著小連洗馬,過得半晌,方細聲細氣地問道:“小連哥,滿城裡都傳新任兩江總督到任,爺這會兒必是忙地,還要去應酬外頭的名士官紳麼?”
小連忍住笑,道:“你和比兒姐姐學到的可不少,說起話來也這般拐彎抹角,你放心,爺如今不去河房裡應酬那些名士了,七夕自然也不用去。”
枝兒的耳根騰然燒了起來,“小連哥——”
“奶奶叫爺少去外頭應酬,但那些名士也不能得罪,爺便全託了周先生,自個兒是能推便推。周先生說七夕有天資,要多讀書,不肯讓他隨著一塊兒應酬進出,怕迷於聲色,亂了心志,所以才讓他跟著爺呢。爺除了應付兩江總督巡察地差事,半步兒都不出衙門。好在周先生向來風雅,那些名士雖不喜先生幕府出身,看在爺的面上倒也能相交一二。”小連看著枝兒地臉色大好,似是安了心,終是笑了出來,“只是少了周先生時時幫襯指點,爺又火急火燎想來尋奶奶,在新總督跟前差點兒出了錯——”
枝兒一驚,忙問道:“怎麼——”
小連卻似是不想多說,只道:“這些外頭的事兒你原不用知,我一時嘴快。周先生說爺在外頭地事兒越發老練了,便是上頭故意挑刺,也能應付過去——”看著枝兒似懂非懂的樣子,啞然一笑,知曉她不明白外頭地規矩,轉口笑道:“臨走時,七夕還對我說,既是去探親,怎地也不給個信兒,說走就走,難不成是他說話行事不小心,枝兒妹妹惱了?”
枝兒呆了呆,慢慢低了頭。小連見她這般模樣,不由一愣,“難不成真是七夕那小子做了混事?我原還當是因著奶奶見著爺一夜未歸,一時惱急回孃家,你來不及知會——”
枝兒還是沒有出聲,低垂著頭,看著地面。
小連猶豫一會兒,放下手中地毛刷,“枝兒,小連哥看著,七夕他雖是有些呆氣,年歲也不大,卻是個有擔當地。若是小事兒,你犯不著和他計較,若是大事兒——府裡的丫頭理兒,長生全是他妹妹,外頭更不要說——咱們一般兒的出身,自然是一心一意地好好過日子。”頓了頓,“若是擔心以後,也犯不著。奶奶若是知道了,只有歡喜——”
枝兒抬起頭,看著小連,眼圈兒慢慢紅了,“小連哥,蘇高三到底有什麼好,爺就那麼中意她?又是簪花又是赴宴,每日價越歸越晚,滿身的脂粉味兒,把奶奶傷心得——小連哥,我捨不得奶奶和比兒姐姐……”
小連一驚,對枝兒話中之意似懂非懂,似明非明,心中卻焦慮了起來。他微一思索,疑惑道:“點姐兒陪席是揚州官紳應酬的規矩,大宴上給陪席的姐兒簪花也是如此,周先生現下去應酬,蘇姑娘陪席時,周先生也是要簪花地,還有汪府裡的老爺,韋先生,還有那幾位名士,點蘇姑娘陪席時,都給蘇姑娘簪過花。
這不算什麼。”
枝兒看著小連,抹了淚水,尋思了半會,忍著羞意,側過身子,“簪花倒也罷了,小連哥,爺每日裡歸得那麼遲——”
小連連忙搖頭,“那日大宴後,韋先生為蘇姑娘三箭作詩,滿城士子名士皆來應和,幾日不斷,應酬得便晚了些。你可不知,那些名士醉酒時可是放肆之極,一些村言俚語張口便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