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勤連忙端起酒杯,一口喝了,連震雲慢慢站起,端起酒杯,“夫人客氣。”
外頭高蹺已過,在百姓們驚歎歡呼聲中,跳判官、抬判官一路過去,後頭的開道鑼砸得山響,城隍爺地神像眼看著過來了。
街道上一片喧鬧,沸反盈天。齊粟娘等人所在的樓面,卻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連震雲喝了,看了看簾外,道:“神位來了,還請夫人一起觀看迎神。”蓮香聽得這話,猛地打了個哆嗦,齊粟娘哪裡還敢看,連忙道:“不用……妾身已經看夠了……夠了……”
連震雲站著不動,也不坐下。齊粟娘琢磨不透他的意思,究竟是因為他的一群老婆被人看著了怒極說反話,還是真要看。見他如此,也只得站起,待要去拉蓮香,卻知道她必不敢去,只得獨自上前。
連震雲站在竹簾前,看著街心城隍爺的神像正從樓下抬了過去,突地道:“大河,把簾子捲起三分。”
連大河一聲不吭,上來把簾子捲起,簾子恰好擋住了齊粟孃的臉,又在下露出了半尺空處,正可看到街心,或是左右有人看了過來,見得連震雲在此,皆是轉開了眼去。
齊粟娘被他驚到,正要說話,連震雲轉身看了看蓮香,“你們也過來迎神。”蓮香臉上呆愣,半晌動不了身,被清醒過來的蕊兒輕輕推了推,慌亂站起,“是。”
蓮香上前,桂姐兒、蕊兒自然得跟上,齊粟娘見得連震雲似是頗為寵愛蓮香,微微放心,一咬牙,轉頭道:“比兒,你們都過來看。”
眾女圍了上來,正看得雜戲班子開始圍著一個個商鋪要賞錢,糕點鋪給了兩包點心,緞子鋪給了兩匹布,藥鋪給了兩包芩。長生和枝兒到底還小,又不是連府的丫頭,不禁又開始嘰嘰喳喳,“奶奶,快到咱們樓下了,蓮姨奶奶要賞他們什麼?”
齊粟娘笑道:“姨奶奶地鋪子裡賣什麼,就賞什麼,蓮香,這鋪子賣什麼的?趕緊拿了賞他們。”
蓮香卟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掩了嘴,偷偷看了連震雲一眼,“夫人,這鋪子是賣紙的。”
滿室兒的人俱都笑了出來,方才緊張的氣氛終是慢慢散了些,齊粟娘暗暗鬆了口氣,笑道:“人家辛苦了這半天,賞白紙兒可不大好,蓮香,你想賞什麼?”
蓮香低頭道:“請爺地示下。”
連震雲擺了擺手,“你隨意,賞錢、賞子、賞尺頭,你高興就成。”
聽他這般對蓮香說話,全無惱怒之意,齊粟娘長出了一口氣,把高高吊起的心放了下來。蓮香、蕊兒、桂姐兒、梗枝面色全都大好,滿屋子地丫頭媳婦也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齊粟娘背上汗透,只想歇歇,蓮香笑道:“叫丫頭們換了青錢,丟了下去罷,人家高興,我們也吉利。”
蕊兒應了,便命媳婦們去換錢,不一會便抬了一簸箕銅錢上來,丫頭媳婦們全湧到欄杆邊,待得雜戲班子到了樓下,蓮香說了一聲:“賞。”七手八腳地丟錢下去,鬧成一團,樓上樓下皆是笑得合不攏嘴。
齊粟娘早回了席上坐著,李四勤與她之間本只隔了一個座兒,看著連震雲的背影,埋怨道:“俺們半路退席,從虹橋趕回來,好不容易外頭街上擠進來,三年多見了頭一面,你又惹禍。小嫂子她們平日裡那裡敢這樣地?方才把俺都嚇住了。”
齊粟娘怒道:“不就是揭開簾子角了麼?這一街上又不只我們一家揭開簾子,你在外頭看痛快了,就不管我們的死活,我不和你說話!”再不理李四勤,只顧低頭吃蝦米炒五香瓜子。
正文 第十章 漕連府外的三女
四勤見她生氣,便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如何說話呆看她嗑瓜子,過得半晌,抓了幾顆瓜子,小心用手捏碎了殼,把瓜子仁放在小碟兒上,推到齊粟娘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