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會,傳來比兒猶豫的聲音,“奶奶,奴婢為著奶奶打算,把心裡的話兒直說了。求奶奶聽上兩句。”
“你說的話,我何時又沒聽過,你只管說罷。”
“揚州城裡的大夫沒人診出病症兒來,只說癲症的根兒已是去了,只要不大喜大悲,養著便好,其餘也說不出個道理。這事兒終究拖不了的,奶奶得把過嗣的事兒跟爺說說——否則攔不了爺在外頭——”
陳演一驚,正要走到屋裡去解說,卻聽得齊粟娘輕輕嘆了口氣,“他娘只有他一個兒子,我沒得開口求他讓陳家絕後的理——”陳演怔了怔,腳步一頓,臉色亦黯淡了下去。
“奶奶說得雖是有理,但還請奶奶細想想,這不單是爺的事兒,也是奶奶下半輩子的依靠——”
屋內又是一陣靜默,似是齊粟娘不知對比兒如何解說方好,只是一陣苦笑。
屋外的陳演便怔怔失了神。
齊粟娘換了出客飲宴地衣裳。梳了妝。比兒退了出去。她坐在妝臺前。凝視著鏡中地自己。久久不語。突地。她從妝鏡中見得陳演走入了門內。連忙收起了臉上地憂色。卻見得鏡中陳演臉色似有些不好。
齊粟娘一驚。擔心他在外頭又了什麼難事兒。連忙站起身來。轉了過去。陳演卻早已走了過來。臉上全無一點愁容。笑著問道:““粟娘。今兒晚上你們又打算玩什麼?”也不肯換衣。只抱著齊粟娘嘆氣。“這酒席我都快受不住了你還是興興頭兒地……”
齊粟娘見得他滿臉是笑。已是暗鬆了口氣。只道自個兒眼花。再聽到他這般問。不禁咯咯笑了出來。“要不。你們今兒晚上也叫個戲班子上船?幾個大男人。話不投機地。也虧你們撐了這麼些天。”
陳演苦笑著“原還想假公濟私地陪你樂上十多晚。臨出門了才能起連府裡地女眷可不少。兩家不是親眷。周先生也在。多少得避避。遇上中元節。還非得坐船飲宴。若不是為了讓外頭地人知道這回事兒。我實在沒興致再去。我看不單李二當家撐不住。連震雲地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齊粟娘笑得不行。“十來天了。想是也成了。你若是不想去。就去和周師爺商量商量—”
陳演嘆了口氣。“商量過了。總得把中元節過完才行。揚州城裡就好這調調。咱們既要人信。也得裝全了。算了。這些是小事。總比咱們四處找銀子支應地好。”說罷。久久沒有言語。只是緊緊抱著齊粟娘。
齊粟娘心中疑惑,“陳大哥,可是有什麼難事兒——”
陳演欲言又止,終是笑道:“無事。你只管和蓮香好好玩樂便是。其餘的事兒自有我去打算。”
連府的大畫舫沿著小秦淮河向北,打算過虹橋,出北門,到瘦西湖上去迎著七月十五中元節地神座船。府衙裡的官船這回沒有駛出來,只有兩座護船挑著“府衙”的紅燈籠,和著漕連府的兩隻烏篷船,跟在後面。
因著是中元鬼節正日子,滿城的人都湧了出來放河燈,迎神座船。沿河的街口紮起了懸滿彩燈地牌樓,只等著天寧寺等各處的高僧上座誦讀《盂蘭盆經》,超渡野鬼。
連大河、連大船領著兩隻裝滿各色船燈的小烏篷,從虹橋岸邊靠上畫舫,看向坐在前艙飲宴的陳演、連震雲、李四勤、周助,在船頭打千兒,“府臺大人,奶奶們要的船燈,小地現下便掛上去?”
陳演笑道:“她們不是要自個兒掛麼?你拿去後艙給她們便是。”連大河看了看連震雲,見他微微點頭,便命小烏篷船轉頭,向畫舫後艙去。
齊粟娘看著兩條小船上近百隻的船燈,笑道:“這就是揚州紐家紙紮店裡的燈兒?非八錢銀子一個不賣?”
連大河笑道:“回夫人的話,便是這一百隻船燈,也是大船想著夫人和奶奶們必要玩的,七月初三就訂好了,到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