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雲鬢,聽得鶯聲燕語,嗅得隱隱脂粉暗香,便想驅船靠近,卻被四周護船擋住。
那起子人見得護船上挑著的“府衙”、“漕連”的大紅燈籠,驚了一跳,急急退走,又聽得身後一陣蕭笛歌唱之聲,小秦淮河兩岸河房裡的私妓座船一時間都湧了出來,他們立時調換船頭,湧了過去。
妓船裝飾濃豔,個個都掛滿船燈,雖不及紐家船燈細精,燈火燦爛處也有一番熱鬧,與富家舫船雜在一塊。帷卷屏開處,有豔麗女子隔窗與人打情罵俏,或是被招入豪商船中彈唱,或是請了貴客登船侍奉。唱曲兒、玩戲牌、猜枚喝酒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開去,為揚州城地小秦淮河多增幾分綺麗之色。
眼見得兩艘草上飛的小畫舫各載著一個姐兒靠了過來,李四勤走到船頭,伸手招過連大船的小烏篷,笑道:“大船,你去和她們說,讓她們到後艙裡去給府臺夫人和小嫂子磕頭請安,在後頭唱就成。”
連大船笑嘻嘻地應了,悄聲道:“二爺,府臺夫人還沒見過您這兩位相好呢,少不了要賞她們頭面尺頭,給她們幾分體面的。”
李四勤裂嘴笑著,“你讓徐二官和曹三娘好好唱,府臺夫人和俺一樣,就喜歡聽個熱鬧,聽個嗓音,至於唱的是什麼,也是懶得費心思去弄明白的。”
齊粟娘原就聽蓮香說過李四勤包下了兩個姐兒,料著今晚必要叫來的,早就備下了見面禮,待得兩女上前,仔細看去,不禁失笑,李
相好果然不同凡響。
徐二官身子小巧,瓜子臉上面容精緻,卻著了一身男裝,頭上一根烏黑髮辮盤起,髮間纏了一條玄色條辮線,線尾織金穗子三寸長,垂在了右耳邊,手上執著一根玉蕭。上身是蛋青色三鑲三牙湖綢長衫,下身是油綠綢子褲,腳上鴉青緞子靴,腰間夾板玉帶,綴著荷包、玉佩。
曹三娘身體豐肥,身子裡足足放得下兩個徐二官,雖無十分姿色,亦是膚白眼杏,活脫脫一個胖美人,手裡抱著個弦子琴。
兩人進了艙,無一絲小心畏懼之意,笑嘻嘻上前跪倒磕頭,唱名請安。
齊粟娘連忙讓她們起身,比兒每人送上兩匹織金緞子、兩匹杭緞子,兩根燒金翠花簪子和一對金珠耳墜。
蓮香笑道:“曹姑娘看著越發出落了,最近可沒有和二爺動手了罷?”
曹三娘瞪眼撇嘴道:“姨奶奶不知,二爺如今不行了,奴一巴掌,他就得倒,奴不屑欺負他。”
滿船裡媳婦丫頭俱是鬨堂大笑,桂姐兒邊笑邊啐道:“二爺那是讓著你呢,你還得意了。”
齊粟娘驚笑道:“曹姑娘竟是個會武的?”
蓮香笑得正咳,順過氣來,道:“不單這位曹姑娘是個練家子,徐姑娘也是個女中豪傑,平日裡從不坐轎,只騎馬。上回大雨裡,二爺因著一些事兒燥了,非叫徐姑娘來唱曲兒解悶不可。大船去請,回來直咋舌頭,說徐姑娘一聽二爺喚她,二話不說,從二樓直接跳到馬背上,甩著鞭子冒著大雨就來了,如今揚州城裡都喚她叫徐飛仙。”
齊粟娘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從手上褪下兩個纏絲玉鐲子,親手給兩人戴上。徐二官倒也罷了,沒料到曹三娘手腕豐腴,怎麼套也套不進。齊粟娘正尷尬間,曹三娘大咧咧一笑,接過鐲子塞進腰袋裡,“奴知道這東西是個值錢玩意,夫人的心意奴領了。”
滿艙裡女人個個笑得歪倒,齊粟娘握著曹三孃的手笑了半會,也不叫她們倆唱曲兒,和蓮香說了幾句,讓丫頭們擺上茶點,叫著桂姐兒、蕊兒一起坐了,又叫徐二官和曹三娘坐。
徐二官和曹三娘對看一眼,施了一禮,半坐在腳踏上,自有丫頭在她們兩人面前放上矮四角桌兒,擺上四甜四鹹地下茶點,送上兩盞玫瑰泡滷茶。
李四勤在前頭等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