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下喊我的名字,就有夠受了。”
哎,不對,常池說要入讀道泉大學,難道蘇子曾還真不打算讀大學了,杭一邵想著最近一次見蘇子曾的情形,是他高中畢業,剛回莫城的時候,大熱天的,她化得濃妝全都褪開了,油膩膩的,趕到機場來接他。
當時,他連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就和朋友去慶祝了,濃妝後的蘇子曾長什麼模樣?杭一邵翻了個身,眉頭因為苦想而凝在了一起,不大記得了。
他居然為了一個記不清長相的女人,心煩?杭一邵晃了晃腦,想將那張化開了妝,模糊的臉從腦子裡驅逐開。他走進了浴室,水龍頭裡,水柱嘩地衝了下來,他拿起了牙刷,往上頭擠了些牙膏,習慣性地塞進了嘴裡。
口裡起了泡泡的同時,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牙膏,他十八年來,都是用得這款薄荷茶味的牙膏,他自嘲著笑了起來,原來是習慣了,蘇子曾這個名字,就像他手中的牙膏,是個聽了十八年的熟悉的陌生人的名字而已。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
019 再活一次
接下來的幾天,蘇子曾都會早早地來到“愛慕”,但無論她幾點到店裡,慕姐總會坐在那張茶几外看著她走進來,感覺就走著夜路,總會發現有隻貓蹲在了牆上,也不知是你驚動了它,還是它嚇到了你。
最初的被子慕壓迫著的感覺越來越不明顯,蘇子曾開始嘗試著像那一天一樣,去觀察客人的每一個細節動作。
慢慢地,她懂得慕姐之所以站起來慢了一拍,是因為她那雙貓一樣的眼睛,在觀察客人的喜好。有主見的客人進店時,都會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她認為合適自個兒的衣服,那時候,慕姐會為那些衣服開出一個較高的價格,讓客人為自個兒的眼光沾沾自喜時,欣欣然地買單。
蘇子曾本以為,慕姐最喜歡的就是這類客人,直到有一天,碰到了那位客人時,她才發現,“愛慕”賣得並不是衣服,更不是酒水。
那一名女客進門時,比任何人都要謹慎,她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邁進了“愛慕”的門,明明是一扇通透的玻璃門,卻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看清“愛慕”裡頭的情景。
女客的身上是一件努力洗得發白的的男式汗衫,衣服寬大,襯托得女人的身形有幾分佝僂,她的頭髮髒亂,唯一修飾臉的只有那幾縷掛下來的黑髮,發後的眸一直在晃動,好像易碎的玻璃球,慕姐示意蘇子曾不要多話,只是遞過去了一杯酒。
比胭脂還要紅豔的一杯酒,女客在酒水的滋潤下,鎮定了下來,蘇子曾透過了女客的頭髮,看到了被遮擋住的臉,原本該小巧的一張臉,腫得老高,像個發酵壞了的饅頭。
子慕將女客帶到了裡間,再出來時,那個被嚇壞的女人已經變了副模樣。子慕替她選了件拖曳長裙,將她的頭髮高高挽起,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無暇的脖頸上,她的臉上塗上了淡淡地粉和腮紅,紅腫還在,看著不大明顯了。女客來時的驚慌和絕望已經消失了。
“愛慕”裡的試衣鏡和任何一處的都不同,是由三扇落地等身高的鏡子擺成的,能從前,左,右三個角度觀看。三面鏡裡,三個女人同時看見了鏡中煥然一新的女客,連蘇子曾的眼裡都射出了讚美的光亮。
這是一個打算逃離第六區的女人,她卑微地過了二十多年,在經歷了一個家暴的男人後,她的眼淚已經涸盡,也不需要無關緊要的安慰。她需要的,是讓她恢復自尊,離開第六區的勇氣。
女客離開時,只說了句“謝謝,”誰都沒有提錢,那一刻,蘇子曾看到了慕姐的眼裡,閃著由衷的喜悅,她的欣色,比喝了店裡一瓶十年陳的老酒還要醇美。
“她。。。”蘇子曾看著離去的女客和多了幾分奕色的慕姐,心裡沒來由地跟著起了漣漪。
“你是不是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