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粘結鋼絞線外面的護套是塑膠做的,按周序的說法,就像娘們的臉皮,吹彈可破。
吹彈可破的外皮,在各路民工大軍持續不斷的暴力摧殘下,很容易就變得傷痕累累。一眼看去,縱橫交錯,鋪滿板面的無粘結鋼絞線黑色外套,東破一塊,西破一塊,裡面的黃色的油脂從破損處溢位來,在陽光的暴曬下,流到了鋼筋上,模板上。
監理公司和恆治頗有淵源,他們公司的高層,大都出自恆治,聘請的員工,也基本是恆治退休的老職工,所以,對於鋼絞線破了皮子這樣的小毛病,現場監理只是象徵性的提了提意見,讓周序組織人去包一下。
可是,在混凝土澆筑前的聯合驗收中,建設單位負責現場,最近因為老婆出軌而被綠得七竅生煙的牟總,大發了通脾氣,罵完監理罵總包,罵完總包罵分包,言語要多粗魯有多粗魯,最後,他要求有多處破損的鋼絞線必須更換,沾上多處油脂的鋼筋,也必須更換,而且,不得影響澆混凝土的日期。
這個難度,和阿波羅登月差不多,有多年施工經驗的牟總不會不知道,但他迫切需要發洩,他不敢對他的妻子,交通局局長的寶貝閨女發洩,也不敢對那個姦夫,航運集團老總發洩,他的奇恥大辱,註定今生無法洗去,他便只能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的給予儘可能多的人以儘可能的羞辱。
「孔勤,我越看工地越像個墓地,這一大片紮好的鋼筋網是青草坪,密密麻麻的鋼管是樹林,而我們這些站在最高處的人,就是無字的墓碑。」被牟總罵得體無完膚的周序,情緒無比低落。
「其實,墓地並非大家想的那樣陰森淒冷,在我看來,墓地是寧靜的,純潔的,因為死人不會胡言亂語,吱吱歪歪,更不會大放厥詞,狐假虎威。」孔勤極力勸慰周序。
二人沒有再說話,指揮著民工一條條鋼絞線的清過去,爭取把每一個破損處用膠帶包好,拆鋼筋網換掉鋼絞線,這是個不可能的選項。
「瞧,又一群掃墓的來了。」周序指了指工地入口,孔勤一看,是雷常青,身後還跟著丁靖、董大力、季晨、梁在穩。
「周序,你是怎麼弄的,這裡搞得像個車禍現場,一塌糊塗。」丁靖張口就批評周序,一點面子也不給。
雷常青臉色猙獰,看著很嚇人,一個小時前,她接到了總監的電話,同樣受到牟總羞辱的總監,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只一字不漏的轉述牟總對特種公司的評價,就足以讓雷常青喪失一半的理智,在牟總嘴裡,特種公司是騙吃騙喝,沒有一技之長的江湖下三濫,還不如癩皮狗身上的母蝨子。
把特種公司比喻成蝨子,還是個母蝨子,這讓經常自詡為女性部落首領的雷常青情何以堪,她怒氣沖沖的叫上丁靖、董大力、季晨,命令梁在穩開得快些,再快些。
「無粘結的預應力本來就是這樣的嘛,鋪完底筋後我們搞,我們搞完後再鋪麵筋,還要布強弱電,消防管,每天一大幫子人在上面踩來踩去,還要吊這個那個材料上來,皮子不破,沒有天理。」雷彪也被牟總訓了頓,已經委屈了好一陣子,現在,見著了親人雷常青,他便開始大倒苦水。
「閉嘴,你個豬腦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工地搞成這個德性,你也脫不了幹係。」雷常青本來想先罵周序的,但讓丁靖搶了先,她正憋了一肚子邪火無處發作,偏偏雷彪撞到槍口上來。
「周序,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換人,董大力,你接手吧。」丁靖大聲的道。
「這不合適,畢竟前期一直是周序在負責,還是讓他將功補過吧,我們做好支援就行。不過,雷老闆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雷總,你看這鋼絞線外套,就是個塑膠皮子,很容易受傷的。」
說完,董大力找來一根短鋼筋,往一根鋼絞線上敲了幾下,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