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申巍再說下去,史曉明狠狠按了結束通話鍵,將手機拋到一邊,然後大吼了句:「混帳王八蛋,什麼玩意!」
趴在他身邊睡覺的小天舒,被忽然來的這麼一嗓子嚇醒了,幸而敏敏反應夠快,一把抱起了小天舒,在他臉上小雞啄米般一頓猛親,生生又把小天舒親睡著了。
敏敏瞪了史曉明一眼,這一眼竟讓史曉明有些愣住了,因為這眼光跟以前敏敏看他時的不太一樣,不是初見時的無邪,不是新婚後的恐懼,也不是把他當玩伴時的淘氣,這一眼,頗有點女人看男人的意思在裡面了。
「曉明,天舒在成長,也逼著敏敏在成長,我說過,會有奇蹟的,你要有信心,更要有耐心。」蘇姨也看到了敏敏瞪史曉明的那一眼,她歡喜得不得了。
「蘇嬸,我知道的,擁有母性光環的敏敏一直在進步。您真了不起,沒有您,我都不曉得以後怎麼辦了,敏敏,天舒,我父親,還有您,你們是我在這世上僅存的的親人了,一定都要好好的。」說到父親,史曉明又難過起來,父親不肯隨他來深州,他回鄉下去了,他說母親一個人在那裡,他怕她孤單害怕。
李國球基本上每天都給周序打電話。
「周序,我養了十幾口豬呢,過不了多久,你就有正宗土豬肉吃了。」
「周序,我們家的小麻雞被幾家酒店包了呢,你趕緊過來喝口湯吧,再不來,今年就喝不上了。」
「周序,我的版畫題材從工廠轉向農材了,想請你過來看看,提一點寶貴意見。」
「周序,已經談好了,明年開春就包個魚塘,你以後可有地方釣魚了。」
……
周序明白,李國球堅持每天和他拉些繁瑣的家常,其實是想把陽光撕成一縷一縷,然後從他緊閉的心房裡尋找縫隙,再一點一點把陽光塞進去,好慢慢驅走他內心的霧藹和寒冷,李國球是真誠的想讓他重新溫暖起來,鮮活起來,圓潤起來。
這種情誼,不虛假,不做作,是從李國球心底流淌出來的,自然,純淨,無私,周序不忍,也不能拒絕這樣的情誼,他告訴李國球,初一到初十要值班,正月十五之前,他一定會去喝韓萍燉得雞湯。
除了李國球,電話打得最勤的就是顧榕了,但周序聽得出,也感覺得到,戴瑤的死,帶給顧榕的打擊,絲毫不比他周序少,他甚至可以想見她眼中布滿血絲,癱軟無力的坐在床上,強作歡顏反過來安慰他的樣子。
可是,顧榕懷著孩子呢,她不能借酒澆愁,更不能肆意妄為的發洩情緒,長時間沉浸在悲傷裡對她和胎兒是有害的,所以,從正月初一開始,他就不再接顧榕的電話了,他想透過這種方式告訴顧榕,戴瑤已經不在了,對她的掛念和留戀可以停止了,一切與她有關聯的東西也不再那麼重要了。
胡峰今年又沒有回老家,這次是因為安卉也懷孕了,她說很害怕去陌生的地方,胡峰便遂了她的意,就留在了三江的新房裡迎新春。
胡峰對安卉說,過了年,你就辭職吧,只管安心在家裡養胎,我把老孃接過來照顧你。
史曉明初五晚上回到了三江,他哪裡也沒有去,直接就過來找周序。
倆人在「大唐」最小的包間裡喝酒。
「出門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閉月羞花的一個人,怎麼回來就成了冰冷的黑盒子呢,曉明,我真的想不通啊,為什麼是戴瑤,為什麼偏偏就是她,她曾經遭受的苦難,還不夠多麼,老天爺啊,你這樣對付一個善良的女人,你的良心何在。」周序一口菜也沒動,只是一杯杯的往肚子裡倒酒,找不到答案的男人,往往只能和酒較勁。
史曉明不知怎麼安慰周序,他想起了申巍的那一段酒後「瘋語」,感到像吞了一隻蒼蠅那樣難受,他哆嗦著去撕開一包軟中華的封邊,卻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