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子可以鬆一些了。」趙鑫道。
陷阱
「我很欣賞你,老史,你真的很有經驗,也很能吃苦。」呂凡比史曉明小六歲,他覺得喊老史比喊史工顯得親切又順口。
說這話的時候,史曉明正推著輪式滾尺行進在鄉間的小路上,呂凡拿著記錄本緊跟在後面,而在前頭氣喘吁吁引路的是鷹嘴鄉自來水廠的徐廠長,一上午時間,三人已經測量了通向兩個村子的供水管道、並清點了沿線的水井、閘閥和水錶,步行了大約有八公里路。
這個季節的三江,天氣本應該還很寒冷,但到中午的時候,太陽竟出乎意料的變得酷熱起來,於是,身上的厚春裝是肯定穿不住了,史曉明不僅脫下外套,還把袖子卷得高高的,就在這時,一隻小黃蜂飛過來,不客氣的在他手臂上叮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如同被火燙了般的劇痛令史曉明大叫起來,徐廠長恰好看見了這一幕,急忙跑過來。
徐廠長小心的把蜂刺□□,又到附近農戶家要了塊肥皂和個小盆,化了些肥皂水後抹在了史曉明的傷口處。
呂凡關切的問:「老史,感覺怎麼樣,不行咱就回去看醫生,被馬蜂蜇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傷處有些紅腫,卻沒有那麼痛了,史曉明笑著道:「應該是蜜蜂,不是馬蜂,不礙事的。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著也要把活幹完吧,省得下回來又要麻煩徐廠長陪著。」
徐廠長馬上受寵若驚的道:「應該的,應該的,這兒只有我最清楚管子是怎麼個走法。」
修建水廠和供水系統的資金,鷹嘴鄉政府允諾出百分之四十,剩下的要徐廠長自掏腰包,合同還約定,水廠建成後的盈虧都由徐廠長自己負責。而實際情況是,到目前為止,徐廠長沒見到鄉裡的一分錢,他去找過鄉長,鄉長告訴他,如果竣工審核沒弄完,他就不可能得到鄉政府的那筆資金。
中午在徐廠長家吃飯的時候,徐廠長拿出兩個裝了錢的信封,分別塞給徐曉明和呂凡。
「不成敬意,請多關照。」徐廠長拱手做揖道。
呂凡拒絕了徐廠長的美意:「本人的信條,不拿客戶一針一線,否則,我這個報告就出得就很沒有靈魂了。」
徐廠長嘆了口氣道:「我以前在東安縣自來水廠幹過,後來辭職辦了個皮箱廠,效益還可以,就因為我既有經驗又有點積蓄,鄉裡領導才屢次登門做工作,讓我牽頭弄個水廠,以解決鄉親們的用水困難。我這人耳根軟,經不住人家幾句好話,頭腦一發熱就把蠻賺錢的皮箱廠賣了,兒子為此和我反目成仇,一年沒有登過門。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啊,剛開始運營期間,每家每戶的用水量少得可憐,水費比城裡又高不了多少,收的那點錢還不夠給工人開工資,我急需資金把水管多鋪幾個村子,只有用水量上去了,我才能把水廠維持住。」
在史曉明眼裡,徐廠長的形象一下子生動了起來,生動得讓他有點想掉眼淚。
「那我們就更不應該要你的錢了,我看得出來,你不僅心善,還很實在,因為我對照了一下,你報的工程量和我們上午測量的基本一致,這就好辦了,我會儘快把報告出出來送到鄉政府去。」
呂凡是廣西人,家境並不富裕,他大學畢業後留在三江並娶了個三江的媳婦,婚後幾年小夫妻過得還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直到呂凡的父親得了肝癌被接到三江治療。
老人沒有醫保,這場註定人財兩空的與死神的纏鬥,不僅沒有搶回呂凡父親的生命,還附帶拖垮了呂凡來之不易的幸福婚姻。換季的時候,呂凡的妻子在國貿商場轉了一圈,當她發現兜裡的現金只夠買一條土氣、俗氣,只配給鄉下婦女穿的裙子時,她徹底崩潰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貧寒、卑微生活讓她果斷選擇了軟弱、逃離。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