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都尉長長嘆了口氣,仰頭咕嘟嘟又灌了口酒水,待放下了酒碗,身形卻已歪歪散散,沒了個正形。
“道長又豈會知曉,陳某這都尉外人瞧來光鮮的很,可背地裡的難處,又有誰人能明白哩。”
道士笑著頷首,同時還不忘伸出了竹筷,在鍋裡撈了塊羊肉出來。
還別說,這羊肉的滋味兒頗為鮮美,有些讓人慾罷不能。
那銅鍋裡的湯水愈加沸騰,一股股白氣兒蒸騰盤旋,瀰漫開來,將兩人的臉盡數籠在這團兒雲裡霧裡,瞧不真切。
陳都尉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道士也敞開了肚子吃了個七七八八。
眼瞅著鍋底已沒了幾塊羊肉,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都尉莫要只顧著喝酒,來來來,羊肉都快要爛在鍋中了,還是快兒些吃的好。”
“嗝…多謝道長了。”陳都尉甕聲甕氣的回了句,接著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哐當”放下了酒盞,拾起筷子搖搖擺擺就要去撈鍋底。
可撈了幾下,也沒瞧著半塊兒肥美的羊肉。
嗬,奇了怪了?
這好端端的一鍋羊肉怎地就沒咧?!
他瞪著惺忪的醉眼,正瞧著翻騰的湯水發呆時,樓下的喧鬧聲忽而止住,就連絲竹管絃聲也停了下來。
道士眉頭一挑,有些莫名其妙,心頭陡然冒出個念頭,難道是有官差來此搗毀……
咳咳,此非藍星,況且眼前的這位都尉,不正是黑惡勢力的剋星麼!
他微微偏轉過身,整個大堂已然盡收眼底,但見士子斂去了輕狂,正襟危坐,卻好似入了學堂的童子,靜聽夫子訓誡。
不少豪商也悄然從那層巒疊嶂間收回了鹹豬手,或捻鬚故作深沉,或舉杯獨自暢飲。
只可惜,那唇須上沾染的胭脂兒卻讓他們顯得既可笑而又滑稽。
呵,倒會惺惺作態。
江塵搖頭失笑。
這時,就見得一龜公不知何時登上了高臺,先是團了一揖,又扯起那公鴨也似的嗓子,笑眯眯喊道:“諸位客人算是趕上哩,今兒輕素姑娘心情不錯,要來獻上一曲……。”
那臺下的客人盡皆瞪大了眼睛,一個個眼巴巴瞧著,卻無人敢發出半點兒噪聲。
等吊足了眾人胃口,龜公這才刻意拉長了音調喚道:“還請素姑娘下樓吧…。”
話音方落,迴旋的樓梯處施施然邁出個美人兒來。
這美人兒身著一席的月白色宮裝,修長裙幅逶迤身後,隨著蓮步緩緩輕移。
那張白裡透紅的俏臉上只薄施了粉黛,三千青絲被一根鏤空飛鳳金釵束起,同時幾枚圓潤的金珠點綴髮間,襯得女子愈加的明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