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鳥撲下啄食,海魚啃咬,慘不忍睹,甚至看不出是人身。
除了漂浮的屍首之外,還有靠在岸邊的海船殘骸,正有人將船隻碎木不斷的打撈上來,堆在岸邊。
要塞陣地邊牆和敵軍大隊之間隔著四百餘步,這四百餘步的地帶上除了屍骸之外沒什麼別的,很安靜,沒有人試探,沒有人列隊,大家都在安靜的各自忙碌,彼此陣中都有炊煙升起,建州女真這邊多些,雲山行要塞這邊少些。
雲山行這邊大鍋裡燉煮的是魚和螃蟹,湯色雪白,香氣撲鼻,伙伕面露厭惡的神色盛了一碗,裡面魚肉不少,遞給就近的一名士兵,那士兵噁心欲嘔,擺擺手說道:“這東西吃了多少人肉,我可不吃人!”
話音未落,卻被人用矛杆狠狠抽了後背一下,聽著趙松沙啞著聲音說道:“不吃這個,你拿什麼力氣跟韃子打,不吃魚,你難道去吃人嗎?”
這士兵看了眼漂浮著屍體的海面,五官都要糾結在一起,可還是咬著牙大口喝起了魚湯。
趙松走到大鍋跟前,也接過一碗魚湯,聞這鮮香只覺得胃中翻騰,從內到外覺得噁心,但咬咬牙還是大口喝下去,細細咀嚼魚肉。
這些魚蝦蟹都是從要塞臨近的海邊打到,從前都沒有那麼多漁獲,現在突然多起來,大家都是心裡有數,和海上漂浮的屍體有關。
從建州女真兵馬登上皮島擊潰東江鎮,然後圍攻雲山行要塞,到現在已經二十一天,面對過萬八旗兵卒和近兩萬皮島俘虜的衝擊下,趙家軍皮島軍士營和收容的四千青壯一直撐到了現在。
在這高低不平的島嶼上攻防,人數上的優勢沒辦法充分發揮,任你千人萬人,也只能在幾條路上動手,這麼寬的路你只能擺上這麼多的人,面對面接敵搏殺,在這個時候,趙家軍的火器就有了大用處。
沒經歷過徐州火器的皮島俘虜們被火銃和火炮轟打之後,再怎麼絕望,身後的督戰隊再怎麼殘酷,也沒辦法擋住他們的潰退,甚至因為這個激起了幾次譁變,逼得身後督戰的建州女真狼狽不堪。
後來開始砍伐樹木做成木排大盾,遮擋著向前衝入,也就地收編了東江鎮的俘虜作為督戰隊,可效果依舊不佳,木排大盾太重的話沒辦法舉動,太輕的話能擋住火銃的射擊,但在百步內卻防不住火炮,兩磅炮彈可以輕易砸穿木排,然後迸濺木屑,傷人殺人,再近些,一窩火也能打穿這樣的防護,畢竟火力太密集了。
即便硬扛著過了火炮和一窩火,突到跟前之後,木排大盾能擋住前面,卻擋不住陣地夾角兩側的射擊,只有潰退。
但打到這個時候,雲山行要塞已經要控制火力了,儘管彈藥充足,可現在殺傷同樣多的敵人,卻比沒有大盾的時候要耗費得多,可建州女真以及俘虜們不知道這個,這次戰鬥中,不僅有東江鎮俘虜直接逃進來,被收編的本地督戰隊甚至還和建州女真兵馬直接火併,讓他們焦頭爛額。
可建州女真依舊沒有退卻,主將和副將的意志都很堅決,那就要一直這麼打下去,俘虜們再怎麼內訌譁變,但終究改變不了大局,還被這麼驅使著上前,消耗著雲山行的彈藥,消耗著士兵和青壯的體力,也在不斷消耗著守軍的生命,建州女真那邊畢竟死得起,這邊卻沒辦法陪著消耗。
相比於皮島趙家軍的憂心忡忡,建州女真的貴人們同樣不願意繼續下去,抓來這麼多俘虜,本來是實打實的財貨好處,給自己種地放牧伐樹養魚的奴隸,卻這麼消耗在皮島上,而且各牛錄的女真人已經有不少損耗,這個想要補充可真不容易,大汗直屬的兩黃旗可以補充生女真,正紅旗排序可不靠前。
有參領私下合計之後,派人去遼陽那邊送信,這董鄂何合禮已經是個過氣要死的人物,何苦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