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
山風蕭蕭,撩人衣袂。
老佛爺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持念珠,蹣跚著前行,活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韓鋒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神色依舊生硬,不過卻多了一分莊嚴肅穆,望向小木樓的眼神飽含敬畏。
“咚咚!”
老佛爺敲響了木門。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進來吧。鋒兒,你的氣息紊亂,心浮氣躁,怎麼回事?”
韓鋒毫不猶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僅剩下的一隻手伏著地,說:“師父,徒兒無能。”
老佛爺已經推門而入,看著跪在地上的韓鋒,眉角微顫了一下,說:“韓鋒受苦頗多,就不要讓他這般跪著了。”
“哎,你護著他作什麼?”一聲嘆息,“鋒兒,起來吧。”
“謝師父,謝老佛爺。”韓鋒敬畏地看了一眼遲暮的老佛爺,這個看起來垂垂老矣的婦人的能量時常讓他震撼,即便他追隨她已有近十年,可依舊無法看透她。
屋頂的琉璃瓦把斑駁的陽光灑落進來,顯露出了屋內的整潔簡單,諾達的房間內唯有一個蒲團,最前方掛著一個巨大的“武”字,龍飛鳳舞,似乎刀劍從中飛出來了一般,只看一眼就讓人彷彿置身於金戈鐵廬中。
而最引人矚目的乃是蒲團上盤膝而坐之人。
一個老者。
他耷拉著腦袋,鬚髮皆白,就像是一個要入土的老人,渾身透著一股死氣沉沉。
老佛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此,駕輕就熟地盤膝坐下,長長地喘了口氣,手中緩緩地撥動著念珠。
韓鋒進門,垂著頭,不敢看老者一眼,彷彿變成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面對家長。
老者鬆弛的眼皮輕輕地向上撩起,渾濁的目光在韓鋒的斷臂上掃了一眼,渾濁中一抹亮光閃過,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點火焰,異常刺眼。
“誰傷了你?”
“寧凡,一個年輕人。”韓鋒諾諾地說,此刻,他哪裡還有半點勇猛之氣。
“寧凡?”老者把目光轉向老佛爺,顯然想她解釋一下。
四目相對,老佛爺沒有主動移開目光,平靜如水的說:“一個沒長眼睛的傢伙,不過有可能是楚家的人。”
“楚家?”老者的眼皮抬向更高,凝視著灑落的陽光,“許多年沒見河伯了。”
“他已經老了,前段時間還被人打成重傷。”老佛爺瞭如指掌的說。
老者嘆息一聲,道:“我也老了。”
“人老心不老即可,只是我發覺這幾年你的心似乎也開始老了。”老佛爺的語氣依舊淡如清水。
韓鋒震驚的心頭一顫,斜眼瞟了一下老佛爺,敢當面說老者心老的,她是第一人。
韓鋒追隨老佛爺多年,卻依舊沒弄明白老佛爺與老者的關係,老佛爺在他面前既保持著敬畏之心,卻又敢直言不諱,而老者也一笑置之。
這是極不正常的事。
老者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淺笑,說:“人到了歲數自然會心老,我哪像你這般厲害。”
“你不是不厲害,而是在怪我當年所做的事,所以自甘墮落。”
“當年的事?”老者眼中泛起一陣漣漪,“我已不記得了。”
“你是歲數越大,越喜歡選擇性遺忘了。”老佛爺停住了撥動念珠的手,灼灼地盯著老者。
老者把目光移開,說:“你沒事是不會到我這偏僻之所來的,說吧,有什麼事?”
“韓鋒是你的徒兒,他傷成這樣,難道你一點都不憤怒?”老佛爺答非所問的說。
老者輕飄飄地瞄了一眼韓鋒的斷臂,說:“學藝不精,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