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茶攤裡的條凳上。 已是坐滿了不少的客人。 靠裡那桌兒,是幾個粗布短打的鄉民漢子,五六個人將桌子擠的滿滿當當,喝著茶水,嘴裡還不停的吹牛打屁。 靠近門側的則是倆行腳的小販,身旁放著擔子,想必是要去城中兜售貨物。 還有張靠窗的桌子上,卻孤零零坐著個黑衣漢子,三十多歲年紀,面色冷峻,身背獵弓,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茶攤的店家是個山羊鬍老頭兒,提著個大茶壺,手腳麻利的在客人間穿梭往來。 外面一陣清脆鈴鐺聲響起。 忽而。 蘆葦門簾被人掀開。 接著便有一青袍道人邁步進來,抬眼一掃,見那黑衣漢子處還有空位,拱手做了個禮,笑吟吟坐了下去。 那漢子眉頭皺起,瞥了眼道人,鼻中輕哼了一聲,便也沒再去理會。 “客人,要喝茶麼?” 那店主人堆著笑臉,湊上前問道。 道士頷首,笑了笑,說道:“且來兩碗茶水。” 末了,又加了句。 “貧道的驢兒拴在茶棚外,煩勞店家給送去一碗!” 那老頭兒有些愕然。 啥?你家驢子還要喝茶?! 他老臉上露出些難色,可瞧了瞧道人身後的長劍…… 算了。 出門在外的都不容易,何必與之一般見識咧。 “得嘞,道長您稍等!” 店主人高聲應了一句。 麻溜兒的取了倆粗瓷大碗,一一滿上,給道人遞去一碗後,端著另一碗茶水,轉身跑去了茶棚外面。 “欸,你們可聽說了麼,幾十裡外的燕嶺鎮這些日鬧了瘟疫,據說鎮子上死了不少人!” 道人剛端起茶碗,還未喝上一口,便聽到鄉民裡有人扯起來嗓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瘟疫?俺咋不知道?” 一個鄉民撓了撓頭,疑惑道。 “嘿,這種事兒啊,官府哪能讓咱們這些個平頭老百姓知道咧!”那鄉民灌了一大口茶水,又笑道:“我剛好有個侄子,前幾日去燕嶺鎮走親訪友,可還沒到了地方,就被官差給攔了回來,嘖嘖,那鎮子周遭都被官府封鎖了,任何人不許進出吶!” “嗐,古人云,大災之年,必有大疫,這有啥奇怪的,等那地兒人死光了,瘟疫也就沒了!”旁邊的鄉民插嘴道。 “誰說不是,今歲洪水氾濫,顆粒無收,可這又與那些個官老爺有何干系?還不是仍舊橫徵暴斂,不顧百姓們死活麼?” 另一個鄉民憤慨道。 “咱們這還算好的。”適才挑起話頭兒的那鄉民搖頭晃腦道:“河陽郡知道吧?那兒今歲受災最重,淹死的,餓死的不算,單是那些無家可歸之人,少說也有個十萬八萬人,聽說老百姓沒吃的,官府又無人前去賑災,難民們已經有易子而食的事兒發生了!” “這件事兒俺倒也聽說了。”那旁邊的鄉民點頭附和。 “這些個災民若是不妥善處理,恐怕會激起民變。”卻是一直沒開口的鄉民,冷不丁說出這麼一句話。 茶館裡忽而一靜。 繼而,便見店主人慌忙湊上前來,抱拳作揖道:“諸位客人,您若是來喝茶,小店自是歡迎,可若在小老兒這茶攤談論朝廷之事…那還請您出去,可莫要給小老兒招了禍事兒!” 幾個鄉民臉上有些訕訕。 瞧來這店家是要趕人了,當下紛紛扔下幾個銅子,臊眉耷眼地走了個一乾二淨。 而後,那倆小販也匆匆結了賬,挑起了擔子,快步離去。 眨眼間。 前一刻還熱鬧的茶攤裡。 就剩下個姿態閒逸的青袍道人,與另一個神情冷峻的黑衣漢子。 “河陽郡?!” 道士眉頭緊蹙。 忽而想起了一人,司空驚鴻…… 也不知這位遊俠兒尋沒尋到賑災的糧食,不過,以道士這一路的見聞來看,想搞到糧食賑災,懸吶! 片刻後。 喝完了茶水,道人一擺手。 “店家,結賬!” 那店家湊到跟前,笑呵呵道:“客人,兩文錢!” 道人點了點頭,自袖袍中摸索幾下,攤開手,掌心處卻多了些碎銀子,捏了個約莫一錢多的碎銀子遞去。 “煩勞店家找個零兒。” 那店主人下意識接過來銀子,可在身上翻找了半響,也只湊出了二三十個銅子。 他老臉有些尷尬,俯身瞧向了道人,遲疑道:“這…小老兒似乎找不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