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以為對方會痛罵自己,不想朱由榔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一躍而走,上前一下抱住吳三桂的雙腿,哀聲道:“平西王,你總算來看朕了。。。你總算來看朕了。。。嗚嗚。。。”
朱由榔哭了。
吳三桂沒想到朱由榔竟會抱著自己哭,一時有些措手不及。郭壯圖也感愕然,鄧凱則是痛苦的閉上了眼,兩行淚水自他眶中流出。
反應過來的吳三桂,不知為何,對朱由榔的憐憫之情竟是消失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楚。痛楚之後,卻又有些得意起來:堂堂大明皇帝竟跟條狗似的抱著自己哭喊,這事天下人誰信?誰又能信!
這就是天子嗎?
古往今來,天子高高在上,無人敢仰視天子。人們把天子比作老虎,所以有伴君如伴虎之說。可是,如今的大明天子在自己面前卻像一條狗!
吳三桂覺得自己頓悟了,他嘲笑自己上次是活見鬼了,才會對這如條狗般的皇帝感到害怕,感到愧疚,感到心虛。
天子之所以為天子,並非由於天子自身本來是天子,而在於天下人抬他為天子;天下人敬畏天子,只是敬畏自心,而非敬畏他人。若天子之威已失,便如喪家之狗無異!。。。吳三桂心中無由地生出一種悲哀,朱由榔做著這樣一個天子又有什麼意思呢?
“平西王。。。薊國公。。。吳愛卿。。。你放過朕吧,朕不想死,朕真的不想死。。。朕知道你知道朕絕食,肯定會來見朕,肯定會來見朕。。。朕終是把你等來了。。。盼來了。。。”
朱由榔已經失去理智,口不擇言了。平西王是清廷冊封給吳三桂的王爵,他身為大明皇帝如何能以偽爵呼吳三桂,但他卻這樣做了。
郭壯圖冷笑一聲,目中滿是對朱由榔的鄙視。
鄧凱心既酸又痛,皇帝的表現,讓他太失望了。他早已打定主意,皇帝若自絕而死,他亦不獨活。崇禎爺身邊有王承恩,永曆爺身邊有他鄧凱!
可皇帝這樣子,鄧凱痛心,失望,他默默的站在那裡,心如死灰。
吳三桂搖了搖頭,彎下腰將朱由榔扶起,輕嘆一聲,道:“陛下,眼下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並非他人。”
朱由榔卻不肯起來,仰頭看著吳三桂:“朕兵衰力弱,無依無靠,今日又被平西王所擒,何以能夠救自己?”
“能夠救陛下的不在於力而在於心!”吳三桂說著,不顧朱由榔的反抗,硬是將他扶起。
被硬拉起來後,朱由榔不敢再跪下去,只淚流滿面道:“請平西王給朕指一條明路吧!”
“人可以失力,卻不能失心。失力之後,可待體力恢復,也可以藉助他人之力;若失心,便無人之精神,也無人之靈魂。陛下身為大明皇帝,是天下心繫大明臣民所盼,豈可失心?”
“朕沒有失心啊。。。”吳三桂的話讓朱由榔一臉迷茫。
“陛下身為皇帝,卻求救於人,是失其氣;陛下身為皇帝,卻無帝王之威,是失其神;陛下身為皇帝,卻不求進取,是失其銳。陛下已失雄渾氣魄,不滅精神,堅強銳氣,不是失心是什麼?”
吳三桂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說朱由榔,他知道他現在做的不應是譏諷這個落魄皇帝,而是好言好語安慰他,哄他,但他卻鬼使神差的偏這樣說了。他隱隱覺得,哪怕自己現在痛打朱由榔一頓,這個所謂的皇帝也還會跟條狗一樣哀求自己。或許,自己的幕僚擔心有點多餘了,還是洪承疇說的對,這朱由榔太虛偽,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活命而矣。
朱由榔聽不明白吳三桂的話,他只好問道:“平西王,朕寫給你的信,你看了麼?”
“臣看了。”
吳三桂點點頭。
朱由榔一聽吳三桂看過他的信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