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口和手。這些話我沒有對你講明。我,我是非常的矛盾:一方面希望說服你,放棄你的觀點;另一方面又怕你……你心裡不裝事,說不定再向他人透露,弄不好你成了散佈流言蜚語……怨我!”
“不!那樣也不能說服我。”
“當然,也許他人無論如何都不能阻止你,因為你只聽命於一人。當時就那麼個形勢麼。但是這許多年來我還是一直內疚,一輩子都內疚呀!”石元砥霧矇矇的雙眼終於溢位了水滴。
我的心不禁為之顫動,也顧不上乾淨不乾淨,就把方才我用以擦鼻涕眼淚的枕巾塞給了石元砥,說:“那怎麼能怪你呢?不過,也不能完全怪我。所以,時至今日,我也不全盤懺悔。但是,我感到恥辱,真的,為我毫不保留地捧出了幼稚的赤誠而感到恥辱!”
石元砥那雙不很大的眼睛,一下就變得老大老大,透射出一股疑惑的光。
不是嗎?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七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會第六次全體會議,一致透過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說:“歷史已經判明,‘*’是一場由領導者錯誤發動……的內亂。”後來這場“內亂”被普遍稱之為“浩劫”。錯誤在運動的本身,在發起人。當然,這不等於說“浩劫”的責任全部由發起人承擔。“運動”怎麼搞?除了發起人和少數心中有底牌的人知道外,中央的領導同志也不清楚。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九日,劉少奇在新改組兩個月的北京市委召開的大專院校和中等學校*積極分子代表大會上曾說:“革命怎樣革?我老實回答你們,我誠心誠意地回答你們,我也不曉得。我想黨中央其他許多同志也不曉得。”中央領導尚且如此,何況普通老百姓?何況我?但是,有一條我清楚:運動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發動的,我必須聽他老人家的部署,我必須捧出我全部的赤誠,除此別已選擇。當然,那時候並不知道我的赤誠是幼稚的是愚蠢的。
“浩劫”伊始發生的那些事情,像電影剪輯的一個個片斷,又在我眼前閃回、重現…… 。。
四 真假顛倒 “ 浩劫”伊始陷泥淖(四)
一九六六年四月十日中央批發了《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後,文藝界對《海瑞罷官》的批判由學術而轉為政治。四月十六日《北京日報》第一版通欄標題《關於三家村扎記和燕山夜話的批判》佔了三個版面,洋洋萬言,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四月十八日《解放軍報》社論《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積極參加社會主義* 》強調“這是一場艱鉅、複雜、長期的鬥爭,需要經過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努力。”如此明白的闡述,任何能讀報的人、讀過這篇文章的人,都知道中國將要有一場政治運動發生,何況當代的大學生?!
我們那代大學生都是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後期出生。我出生在一九四八年冬,家鄉已經解放了,所以等於與新中國同時誕生,同步成長。我們學唱的第一支歌曲是《東方紅》,自懂事時起就知道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是我們的大救星。我常常望著自家牆上的領袖畫像問父母親:“中國共產黨是什麼樣子?買一張畫像讓我認一認不好嗎?”父親說那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組織。什麼是組織?我一直到上了學才弄懂這個問題。小學時教室黑板上面的橫幅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中學時橫幅換成“胸懷祖國,放眼世界”。一九六二年中國共產黨和蘇聯共產黨展開了“論戰”,九月中國共產黨八屆中央委員會十中全會提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這時正是我上高中那年。所以,我們的高中時代已經很重視階級鬥爭和反對修正主義了。在傳統的左傾思想路線教育下,我們每個青年都牢牢記著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比天高比地厚的恩德,都牢牢記著肩負的無產階級革命重任。一些十多歲的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