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我敢嗎?我是再也輸不起的人了。可是,章遺世對我也是真誠的,而且他是個不會造謠誹謗的人。這是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我痴迷了?我糊塗了?不,不,韓江南與我的情感和內在關係,章遺世是不瞭解的,所以他的話也就不足為憑。可是,韓江南一定靠得住嗎?萬一……還有他的家,……唉!這事可真是太難了!算了!還是一個人的世界清靜,也比較好駕馭。四十好幾的人了,韶光遠逝、青春不返了,再做那種夢也是很可笑的。那麼,我這輩子就孤老終生了嗎?唉——,不然又能怎麼樣?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你錯了一分一毫,結果謬之千里;你遲了一分一秒,可能會錯過一輩子!
七絕
橫斜斗柄風平定,
寂寂深閨猶嘆息。
高處冰蟾頻擺首,
人寰漠漠枉多痴。
十七 錢為何物 公理婆理都是理(一)
1990年7月3日 星期日 天氣晴
中午,我和母親洗澡回來,還沒進家門就聽見電話鈴響個不停。
“你幹什麼去了?半天找不到你?”電話那端羅鳳玲氣沖沖地喊。
“什麼事兒呀?這麼急?”
“白皪,嫁給章遺世就那麼委屈你嗎?啊?”
“這叫什麼話?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麼,我實在是怕委屈了人家。”
“要麼你就嫁給別人,張三李四!反正你不能再這樣子晃悠!”
“怎麼了?我礙著誰了?”
“你別裝糊塗!章遺世昨晚又酩酊大醉,為了什麼,你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
“我告訴你,我所瞭解的關於章遺世的一切,都來自他的老會計師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好兄弟、親兄弟,是絕對假不了的。我給你說吧,章遺世這輩子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非把他毀了不可!你……”
羅鳳玲放下電話多時了,我還楞楞地拿著話筒站著。
我會把他毀了,是嗎?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喝點酒,這樣就暈暈乎乎地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想了。是的,這樣子真能毀了他。章遺世,我不會再叫你為我喝酒了,昨天晚上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章遺世,我解脫你。可是,章遺世,在解脫你的同時,我自己可能就……好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種哀傷、無可奈何,一絲悲壯、憤懣的情緒包圍著我,什麼事情都幹不下去了。我翻開侄女裝錄音帶的盒子,找出一個柴可夫斯基的《悲愴》,放進錄放機,按下播放鍵。頓時屋子裡驚雷陣陣,接著大管奏出死亡必然到來,然後是沉重的嘆息和如泣如訴的和聲。柴可夫斯基逝世前七天完成這支交響曲,這悲愴憂鬱的旋律,寄託了他對生的渴望,對往昔美好的回憶和眷戀,對人與自然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的感慨。我仰在床上,淚流滿面。目前我雖無死亡之憂,可卻真實地感受到生的苦痛遠遠超過死亡。眼前這道門坎要怎麼過?左右都不是,進退維谷!想我四十多歲了,春也沒有春過,秋也沒有秋過,至今身無所託,情無所寄,人生如我,世上幾人?倘若我缺品少德、鮮廉寡恥、不仁無義,也是活該。可是我,我……蒼天!何以如斯對我?蒼天,誰對我負責?誰為我買單?誰……
“皪皪,你今天又怎麼了?”母親坐到我身邊,為我擦淚水,“你把什麼委屈都藏在心裡,跟媽媽都不說。唉,媽媽沒用了,老了!”
“媽,你說什麼呢?”我坐起身來,“我是聽音樂感動了。感動了,媽,你懂嗎?”
“唉,皪皪呀,你呀,就是太較真,這不好,自己受苦啊!老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隨緣吧,凡事隨緣啊。韓江南人不錯,對你又那麼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