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地說。
劉正雄一怔,這女人確實有胸襟。這一來,那姑娘的名聲也算保住了。他這時對龍琪有了一點點好感,“可她這樣很容易被別人誤會的。”
“她要開口解釋,她就不是她了。”
劉正雄聽完,長長地舒了口氣,“我走了,你也休息吧,我想明天,局長就該找你談話了。”
“找我談話?談什麼?”
“談你跟龍琪啊!”劉正雄想了想,乾脆把話給說白了,“你如果跟她只是……有點兒那什麼關係,這事兒現在沒人管,頂多也就是個作風問題,只不定還有人羨慕呢。但你要跟她結婚,那就不行了。”
這都什麼邏輯?方曉飛鬱悶。
“結婚,可不光是你自己的事!再說,你那兒還不等著一陸薇嗎?”劉正雄最後撂下一句,走了。
陸薇則等方曉飛走開後,悄悄地揪住劉雪花的衣袖,“問你個事。”
劉雪花點點頭,她對這個漂亮姑娘並無惡感。充其量,她也只是龍琪的情敵。情敵其實是可以成為朋友的,至少,挑男人的眼光是一致的。
“你覺得,真的沒有自由婚姻嗎?”陸薇的眼神是渴求的。顯然,她不想得到一個相反答案。
這姑娘真是鈍得可以,敢情這半天的“課”是白聽了。劉雪花想著笑了笑,苦笑,怎麼說呢?她嘆了口氣,不由得記得自己的當年。
她是在上海的小弄堂里長大的,有點秀氣,有點活潑,也有點精明,唱歌跳舞都能來幾下,是來這裡插隊的知青中的佼佼者。那年,市裡成立革命宣傳隊,生產隊把她推薦到縣劇團,為了加強革命性,地方駐軍部隊還派來一個排的文藝兵幫助宣傳隊排練節目。排長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四川人,個子很高,面板白皙,一笑兩酒窩,不像軍人,倒像是從戲裡走出來的賈寶玉。這種形象,很適合她那種年齡的女孩子去幻想。而劉雪花身上由大都市陶冶出來的優雅與天然的一段風情,令那排長“臉紅”不已。不過那個年代,也就頂多眉來眼去地送送秋波,別的,是不敢的。當時的政治氣候非常“革命”。後來節目排完了,排長帶著他的隊伍要走了,劉雪花很悵惘、很是難過,排長也很依依不捨,兩人也不是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只是兩兩相對,不知說什麼好。說什麼都是虛的,說什麼都是空的。
人啊,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著近,其實很遠。腳下隔著的,不光是山高水遠,還有世俗的種種物質條件。
劉雪花知道,她跟他是不可能的。愛有天意,婚姻也有天意。兩者的天意,不是一個神發出來的。
愛既不能延續為婚姻,那就只有忍了。忍,是中國人必修課。忍苦、忍累、忍辱負重,最後還要忍著愛去不愛。
終究是沒有說上一句話,只是跟著眾人一起,互相送了個筆記本,扉頁上是主席語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僅此而已。
看著排長他們軍綠色的大車越走越遠,劉雪花的心也凍結了。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表達,可感情已經走完了一整個輪迴──生根、開花、結果……
心裡的事,是什麼也擋不住的。那就是一顆種子,一生必發的,轟隆隆地來了,摧枯拉朽。是生命中永遠的烙印。
後來,可以回城了,有門路的都回去了,她回不去。她的父母已經去世,哥哥娶妻生子,佔了祖屋,當然不希望她回去。其實她是可以打官司的,因為法律上說男女平等,都有繼承權。可是,她打官司就顯著她不厚道。哥哥是男丁,男人一向都佔著很多優勢的。
那麼,她想回上海,就只有一條路:嫁人。
嫁人也不是容易的。
劉雪花也算個美女,標準的上海美女,雅緻,精明,會把青菜蘿蔔炒成一道精美的小菜,會把舊毛線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