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火場少說也有半炷香的工夫,他身上明火已經熄滅,不該再有燙感,除非……
「白燼,把他的身子翻過來。」
突然被點名,白燼有些無措,匆忙照做,幫著君子游翻過身,看到那人背後的傷,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由於烈火灼燒,君子游背部的衣衫被燒得焦黑,與裸-露在外的血肉粘合在一處,傷勢十分嚴重。
蕭北城當機立斷,用冷水清洗了君子游暴露的傷口,與白燼對過眼神,後者會意,按住那人雙肩,令他難以動彈。
動手之前,蕭北城問:「這一次損失慘重,可有找到什麼線索?」
要不是君子游氣管受傷呼吸困難,連說話都變得吃力,這會兒肯定是忍不住罵人的。
趁著他深吸一口氣,蕭北城毫不留情,藉機一把撕去了貼合在他背上的破衣,又在他張口欲喊疼時趁虛而入,將手腕湊到了他齒間。
痛極了的君子游哪還顧得那是什麼,一口咬了下去,疼的兩眼淚汪汪的,手指都摳進了土裡,許久才稍稍緩過勁來,癱軟著不會動了。
這時姜炎青姍姍來遲,往君子游背後的傷口澆了淬冰的冷水,還沒等詢問一句,就聽有人哭出了聲。
陸川是想拉住昏睡不起的君子游,又怕牽扯傷口弄疼了他,便只有跪在那人身旁,嚶嚶啜泣。
姜炎青心道王爺都還沒說什麼,你這小子倒是先哭上了,也不怕打翻了醋罈子。
這樣想著,就見蕭北城擺手命他將人帶到別處安置,待他跟沈祠著手把人抬走了,才舉起無力垂下的手,搭在陸川肩頭,用沙啞而虛弱的聲音說道:「扶本王去歇歇……」
此時陸川已起疑心,論關係,定是沈祠更能得縉王信任,可他支開親信卻獨獨留下自己,可見已是察覺到了什麼。
但陸川並未拒絕,小心扶著蕭北城的傷臂,將人帶去了遠離火場,暫時安全的廂房,走了一路,身後蜿蜒的血痕便流了一路。
蕭北城臉色蒼白,唇色也抿得發了白,一進門便命陸川鎖上門,燃起火燭後靠在桌邊,顫抖的手死捏著桌沿,咬牙扯下了被血色浸染的外衫。
他今日只穿了件玄色的衣袍,天色昏暗,他又刻意隱瞞,旁人自然難以察覺他的傷勢。
房內充斥著鮮血甜腥的氣息,背對著他的陸川按著門板,用力嚥了口唾沫,兩手輕顫,難掩激動,緩緩轉過身來,雙眼都發了紅。
然而蕭北城卻似對此一無所知,忙著扯下袖子,用帕子擦去傷口附近的血跡,抽出隨身的匕首放在燭火上加熱,頭也不抬道:「還愣著幹什麼,本王叫你來,不是讓你乾瞪眼的。」
陸川有些呆愣,身子僵硬地往前走了幾步,卻見蕭北城轉過身去,毫無防備地將傷處與後背暴露在了他眼前,蹙眉轉過臉去,顯然是痛極了。
陸川見狀一時心生歹念,探出去的手滯在中途,又按向腰間劍柄。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只要果斷的一擊,縉王絕無生路……可他一旦這樣做了,就再無回頭的可能。
陸川猶豫時,殊不知蕭北城也在觀察他的舉動,閉目輕咳一聲,喚回了陸川的心神與良知,忙將佩劍收了回去,著手替人掀開蓋在傷處的衣物,只見一塊尖銳的木楔刺在那人肩胛處,創面已經紅腫,血流了滿背。
「王爺傷得很重,屬下不敢貿然處理,還是請姜大夫……」
「他照顧子游,是抽不開身的,這點小傷不礙事,木刺拔除了很快便會癒合……可它要是一直留在裡面,與血肉長在了一處,到時抽離可就不只是流點血的事了。」
這話裡外是在暗示什麼,陸川又不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嫌自己這根毒刺在身邊留了太久,現在傷得他鮮血淋漓,該是時候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