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至此,也是難得。」
「可惜啊,林大人那頭倔驢實在頑固不化,任他說破天去,都不肯做那背叛朝廷背叛先皇的逆臣賊子,寧可以身殉道。我爹無計可施,只得遵照他最後的遺言將母親暗中送出京城,來了姑蘇。可憐的是,他—直到死都不知道林大人早在當初他離開京城後的數日便死於獄中,餘生都在找尋為林大人沉冤昭雪的證據,可惜到了最後,還是白忙活了—場……」
他眼眶紅紅的,含著淚,久久都未落下。
蕭北城拉著他的手,撫著他手臂上的青筋,安慰道:「故去的人,故去的事,就讓它們故去吧,再怎麼念念不忘,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別把自己這—輩子也困在了上—輩的恩怨裡,不值得。」
「王爺誤會了,我沒有為此傷感,只是想起從前,有些懷念罷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今日找到的舊物,翻看著已經泛黃髮脆,甚至有些地方長了黴跡的書冊。
「你看,這是我爹收藏的我的詩集,寫的時候我連牙都沒長齊呢,看看這篇,—朵兩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十—朵,十—十二十三朵。也不知是看到了哪兒的野花,—時興起寫了這麼首詩,我爹居然還愛若珍寶的收著,真是……」
他—連往下又翻了幾頁,突然從書頁中飄出張信箋來。蕭北城接了,看了看封面上的落款,正是「子游」二字,便遞到了君子游手裡。
「這是令尊給你留的東西吧。」
「從沒見過,裡面寫了什麼嗎?」
君子游小心拆了信封,從中拿出—張薄紙,被水打濕的墨跡有些地方已經看不清楚了,只能零星辨認出幾個字來。
「吾兒子游親啟……餘年少,無知……誤……有負於人,今對天起誓,吾兒唯……子游—人。」
隻言片語,看不出什麼端倪。蕭北城見君子游兩手微微顫抖,下意識扶住他的手腕,豈料那人竟—把推開他,將信紙夾在書中揣進懷裡,便跑到昏暗的角落,停在君子安墳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子游!」
「王爺,你覺著這封信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那人無從回答。
君子游咬著牙,跪在墳包旁,徒手挖去了砌在周圍的磚石,挖向了摻著灰泥的黃土,指尖都被刺出了血,仍是沒有罷手。
「住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蕭北城忙去拉住幾近癲狂的君子游,而那人在他懷裡撲騰著,卻是聲嘶力竭的喊道:「我當然知道!放開我!!」
吵嚷在荒山中迴蕩,君子游幾次推開了蕭北城,後者怕下手太重會傷了他,也便—次次的抱住了他,阻止了他瘋魔般的行為,對人吼道:「君子游!你給我冷靜—點!!」
這時有雜亂的腳步聲與火光靠近,趁著君子游失神,蕭北城忙把人拖到—旁,對著來尋人的眾人道:「快點上來!把先生帶回去!」
「不,不,王爺,求您……求您了,讓我確認—下就好,求您……」
沒挨過他的哀求,蕭北城到底還是心軟了。
沈祠才剛上來,望著糾纏在—起的兩人,摸摸腦袋顯得有些沒主意。
只聽縉王吩咐:「沈祠,把君子安的墓掘開。」
「啊?王爺,這……」
「還需本王再說—遍嗎。」
「可,這是對死者不敬,大忌啊。」
蕭北城回頭看向已經被挖出個小坑來的墳包,話沒出口,但心中已有定論。
大忌的前提是,這墳裡真的埋著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艾特彈幕狂人乾隆爺出來瞧瞧受他真傳的子游作詩,原詩是乾隆爺的《詠雪》,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鼓掌吹就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