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這個,是扮相和姿態,是不是曾在什麼地方見過?」
陸川強忍著心裡的不適,歪著腦袋看了好半天,才琢磨出一點兒門道來,「哼哈二將……有點像小時候隔壁大爺家門上貼的年畫。」
「你說的不錯,這兩人的姿態原形的確是出自我們眼熟的年畫,不過這只是整幅畫卷其中一小部分的擷取。畫卷全名《諸仙降妖伏魔圖》,涵蓋了佛道兩大教派中所有神通廣大的仙人形象,而這位女子閉目抿唇,神態安詳,兩手拈著蘭花指翹在身體左側,恰是其中何仙姑的形象。」
「降妖伏魔?那這該是大吉的寓意才是,為何要把遺體擺成這樣?」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可知始皇帝廢除生殉制度,改以陶土燒制人俑陪葬這事?古往今來,人們都是極其注重死亡與來世的,所以這個東西的用處,我覺得最有可能是陪葬。」
「可是這些人一點都看不出痛苦的樣子,難不成,是自願被弄成這樣的?」
「金阿寶曾提過死者金萬財受人蠱惑信了教,自那之後就變得神神叨叨,做事毫無章法了。如果說真有一個教派在附近行動,迷惑這些無知百姓,讓他們深信付出代價就會得到福祉,那麼做出這樣的犧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君子游覺著自己這個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便打發陸川去叫人,「王爺方才嫌晦氣沒跟來,這會兒該和白燼在前堂那邊用茶,你去拜託他老人家查下近期京城的失蹤人口,如果沒有查到這幾個人的身份,恐怕就是應了我的推測。」
陸川傻呵呵的,顯然是沒聽懂他話裡的玄機,只知道糊裡糊塗地照做。
出門的時候,他就覺著不大對勁,分明停屍房中只有他和君子游兩個活人,可他卻好似聽到了第三個人的喘氣聲。陸川這人不比沈祠迷信,卻也是個膽小怕鬼的主兒,很怕是那幾個站在房裡的神仙發出的動靜,嚇得跑的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人影。
君子游還覺著奇怪,回頭看了一眼,心道這一個個的壯漢猛男,居然都有著一顆細膩柔軟的少女心,就沒有哪個是在關鍵時候能靠得住的。
話是這麼說,可他自個兒對著幾具死於非命又死狀奇特的遺體,心裡也難免突突,被哼哈二將那兩雙眼睛盯的渾身難受,便轉而去看了扮作何仙姑的女子。
這個時候夏茶還沒來得及驗屍,因此遺體都保持著被發現時的狀態,許多細節還沒有被破壞。
君子游微微欠身,將身子彎到與女子身高相差不多的程度,忽而發現遺體的髮髻處有一片淺淺的陰影,用摺扇掀開那幾捋碎發,能看到一道傷痕就藏在發間。
「這個位置……」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又捲起了遺體的袖口,果然,有一道細線的痕跡橫在手腕上,顏色淺淡,傷口卻很深,是被脂粉一類的東西掩蓋了痕跡。
他又掀起遺體的裙擺,死者雙腿上雖有青紫色的屍斑混淆視聽,還是能看到明顯的瘀傷,這名女子生前一定也是遭遇了暴行。可她若是被迫如此,為何死狀如此安詳?
君子游百思不得解,便想從哼哈二將身上找些線索,轉頭時忽覺余光中黑影一閃,回頭一看,卻是空無一人。
他只當是自己忐忑而多了心,才剛轉回身子,就聽背後「砰」的一聲巨響,停屍房的門驀地關了起來,將君子游與三具死相詭異的遺體關在了一起。
「……不是吧?」
求生心切的君子游忙撲到門前,用力拍打著門板,奈何門是從外被人閂住的,以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推開。
這個時候的君子游還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麼,只當是有人與他開了場低階的玩笑,還想著用不了多久陸川就會回來,不過是要跟三位神仙多處些時候罷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