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灼面上不由得怔了怔,依稀記得銘牌似乎藏在作戰服裡,而作戰服在他入獄後就被扒了下來。恰巧此時身後有腳步聲走近,他摸銘牌的那隻手還停在懷中沒動,條件反射般地追著聲音回過頭去,視線有些搖晃眩暈地落在來人臉上,「卡爾……」
男人腳下步子猛地頓住,面無表情地轉身瞥向羅溫,「這就是你說的他找我?」莫森唇邊勾起冷笑弧度來,「他要找的人好像不是我。」
「……」
好心辦了壞事的羅溫乾笑一聲,頂著莫森如有實質的目光倉皇撤退。
餐廳裡剩下他們兩人在,莫森走到時灼面前坐下來,半晌聲線硬梆梆地開口道:「什麼卡爾?這裡沒有你要找的卡爾。」
時灼視線渙散地盯著他看,聽出他的聲音後慢吞吞點頭,「上校。」
「原來還沒有醉到認不出我。」莫森語氣輕飄飄地接話,末了又似想起什麼來般,微擰著眉頭不放心地問,「卡爾,」他拿過時灼的酒杯放回桌上,放慢語速一字一頓問,「我是說你的那位老隊友,他在戰區是什麼軍銜?」
「軍銜?」時灼口齒不清地咀嚼字眼,「沒有。」
「沒有?」莫森面色稍霽。
「我們這樣的人沒有。」時灼用力朝他搖頭,「註定要死的人,又怎麼會有?」
莫森伸手扶住他晃動不穩的身體,「什麼叫註定要死?」
時灼頭重腳輕地將額頭抵上他肩膀,一雙眼睛微微闔起來許久沒有接話。
最後是莫森自己記了起來,「你上次說的清掃任務是什麼?」
「清掃任務?」時灼從他肩前慢慢仰起臉來,燈光刺目他仍是雙眸緊閉,醉酒後的臉龐如同冬日裡,漫山遍野覆蓋的茫茫白雪,在光線裡看起來漂亮而空茫,「清掃我們的任務。」
莫森看著他沒有動,面上神情甚至沒有明顯變化,心中卻好似被細針刺了一下。
讓人頓覺不適,卻又難以忽視。
「上校,我考上帝國軍校的那年,被分去最差院系的時候沒有後悔。兩年後沒來得及讀完軍校,被流放到前線戰區的時候沒有後悔。」他在明亮的燈光裡緩緩皺眉,「我不是喜歡後悔的人。但是,我一直都很後悔。」
「後悔在那次任務開始前,沒有察覺到不對攔下他們。」
「軍部每次發出的指令,我們都認真執行完成了。但只有那一天,我想做個逃兵。」
「上校,」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卻也沒有任何笑意,只借著醉意將內心喃喃剖出,「我如果做個逃兵就好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似不勝酒力一般,重新將臉低垂了下去。
耳旁靜到只剩時灼綿長的呼吸聲,很長時間內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久到莫森以為他已經醉酒睡著,卻突然聽時灼的聲音含糊響起:「上校,你有後悔的事嗎?」
莫森沉默了一秒,沒有出聲接話。
倒是時灼自己先想了起來,思緒沉淪間語調不穩地開口:「抱歉上校,我醉得腦子不太清醒,忘了已經問過你一次。」
「我好像說了太多話。」他扶著桌面搖搖晃晃地起身,「今晚說的這些話,睡一覺起來就能忘。」勉強靠餐桌穩住了身體,時灼垂眼視線空茫地望他,「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睡了。」
對上他那雙情緒覆沒的眼眸,男人冷不丁地放緩語速開口:「那不是你的錯。」
「你不需要後悔。」對方說。
「上一次你讓我安慰你,今天晚上卻沒有。」
「也許你不需要,但是我現在,比那天晚上更加想抱你。」
「所以現在開始,我會從一數到三,如果你沒有拒絕,我就當你接受了。」
莫森抓住他的手腕開始數,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