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看上去很年輕呢。”
這是部門裡經常會被談起的話題。柴岡部長的外表只有三十五、六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已經四十出頭的人。自己的叔父也跟部長同年,但那一位微微發福,鬍子拉碴,跟部長完全不像是同年代的生物。
“是嗎”
從微笑來看,應該沒有不討喜。被說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的話,沒有人會討厭吧。沉默再次造訪。柔和的眼,幾乎讓人覺得羞恥般地,直直盯著河瀨看。
“你很健康啊。”
“我對自己的體力一向很有自信。”
河瀨彎起手臂做出個展示肌肉的姿勢,部長卻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
“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的心理很健康。”
簡直像是叔父會說的話。神經科專業的叔父,口頭禪便是“心理健康”,同樣的話從部長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有哪裡不協調。然後,就突然想起部長母親的事。因為曾在心理不健康的人身邊生活,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嗎?
“看著你,就覺得自己也能跟著變開朗似的。”
部長將杯底剩下的一點燒酒全部喝乾。只是聽部下說了一些無聊的往事,卻顯得十分滿足的樣子。
末班電車的時間臨近,兩人出了店。如期望的那樣,賬單由部長全付了。裝樣子說著“我也出一半”,便被以“是我約你出來的”為由拒絕了。想著這種情形自己不付錢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河瀨在店門前誇張地彎下腰道“多謝款待!”
外面的風又強了些。為了抄近路去地鐵站,打算橫穿公園,河瀨卻突然發現身邊的人消失了。回頭一看,部長正站在攀爬玩具旁,止步不前。
“怎麼了?”
“啊啊,腳下太暗了……”
公園有兩處的燈滅著。攀爬玩具周圍雖然暗,不遠處的道路卻隱約可見,因而並沒到無法行走的地步。說起來叔父曾抱怨說“過了四十,就開始看不清眼前的東西”。……老花的話,也會變得看不清夜路嗎。
“地下什麼都沒有,徑直走過來沒有關係。”
即便如此說了,對方也還是不動。想著就快到末班車的時間了,河瀨轉頭快步走了過去。拉起了部長的左手。明明是夏天,手指卻冷得像冰一樣。
“真的沒關係的。”
牽著手,對方便緩緩地邁開了步子。出了公園周圍變得明亮起來,也不知是誰先松的手,手指便自然地分開了。地鐵入口處的樓梯也意外地昏暗。想著不要緊吧,回頭看了看,部長正握著扶手緩緩地走下來。
在沒什麼人的站臺等著電車。走了一會後,原先暈暈乎乎的酒醉也醒了幾分。
“不怕黑嗎?”
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著,河瀨向部長望了過去。
“看著黑暗,總覺得不知何時自己也會被吞進去似的,就變得害怕起來。”
公園裡,街燈滅著的地方窄小的黑暗,只消幾步就可以走出來。
“黑暗的地方好可怕什麼的,又不是小孩子。”
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想著滿是嘲諷的話語,搞不好會讓對方不快,部長卻在微笑。一面笑一面看了眼手錶,說著“電車還不來啊”,便向昏暗的隧道看去。
以此事為契機,有雜務要處理時,部長大多會指名河瀨去做。雖然有時也會覺得麻煩,不過除了這點外,被部長看好的感覺倒也不壞。大金額的合約,自己也是同期中最早被委任的。與周圍其他人相比,自己更優秀些。“能幹”的自我認知,連同優越感,使自己的心情十分愉悅。
只要工作得遲了些,就一定會被邀去吃飯。知道部長會請客,便總是開心地跟著去。在一起時,不會說起工作上的事,也不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