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過了好一會而,“被子”才道:“……嗯。”
沈確便重新睡下來,拉過江巡勻給他的一截被子,與君王相對:“今日怎麼了?”
前些日子都還好好的,今日沈琇薛晉一來,就成了不願意說話的悶葫蘆。
他試探性的伸出手,安撫的摸了摸悶葫蘆的脊背,見他沒有反抗,又試探性的將悶葫蘆往身邊扒拉,最後將他扒拉到懷裡,將下巴抵在君王的腦袋上。
江巡髮質細軟,毛茸茸的,摸上去很舒服,沈確聽說這種人最易心軟,江巡也確實如此。
他再度放輕聲音:“怎麼了?”
江巡腦子裡亂糟糟的,一閉眼便是各種紛亂的畫面,只能一直睜著眼睛。
可他本來就看不清楚,夜晚眼前更是隻有大片的黑色,今夜夜寧人靜,連風聲都歇住了,周遭唯一的聲響便是沈確的呼吸,他便下意識的拉住人,不想要他走。
沈確摸著他的發頂:“你不說話,那我猜猜看?今日沈琇薛晉說要你回來主持政務,你不開心了嗎?”
皇帝不願意治國理政,這當然是沈確不願意看見的,可現在他選擇縱容:“若是暫時不願意,也沒什麼關係,你只管好好修養,高興了再上朝,我先替你看著,總不會叫朝中出什麼問題。”
江巡遲疑:“……不。”
他不是不願意治國理政,然而薛晉太青澀,朝野的環境也不適合讓位,確實需要有人頂一陣子。
他只是有點害怕。
害怕頂的這一陣子,又出了什麼岔子。
江巡捫心自問,倘若這一遭再來一遍,他大概是受不住了。
沈確攬著他:“嗯?不,那是因為什麼呢?”
夜裡不能視物,其餘感官便格外敏銳,比如沈確身體的溫度,比如他的呼吸,比如他胸膛中心臟跳動的聲音,又比如他攬在江巡背後,燙的驚人的那隻手。
江巡遲疑片刻,回抱了上去。
他將腦袋蹭在帝師的懷裡,悶聲道:“我做不好。”
沈確一愣,自打溫泉那夜後,皇帝對他疏遠有餘,親近不足,幾乎沒有主動回抱過,他的手頓了片刻,再度撫上君王的脊背:“怎麼會呢?”
沈確輕聲道:“不會的,你能做好,而且如果你做不好,我會幫忙的,我替你看著呢。”
懷裡,君王的呼吸停住了。
江巡一頓,茫然重複:“你替我看著?”
“嗯,我替你看著。”
沈確察覺到了異常,但他沒問為什麼江巡覺著做不好,只是自然而然的許諾,他會替江巡看著。
很平和的聲音,帶著本該如此的篤定,似乎無論江巡做了什麼,他都有辦法將江巡拉回來。
“……”
懷中人平靜下來。
“是……”江巡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自語,“你還在這裡啊。”
他長長的鬆了口氣,像是被人從噩夢裡拽住了,有人在懸崖上用斧頭和釘子定下錨點,將他拉了回來。
前世到了最後眾叛親離的時候,沈確也沒放棄過勸諫。
他是史書有名的能臣,是三朝帝師,是後世無數人緬懷紀念的丞相,他曾主導大梁二十年的盛世,他在這裡,江巡就不會重蹈覆轍。
沈確會拉住他。
可江巡剛剛放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心又揪了起來,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拽住了沈確的衣領,手指蜷縮著,幾乎要將那布料揉爛了。
然後,他忽然鬆開了沈確,有些遲疑的往後退了退,將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
沈確探手,想將他再度拉過來,受到了君王小小的抵抗。
抵抗力度不大,很輕微,一隻手就能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