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晏遲疑片刻,站著沒動。
和主子躺在一張床上,未免太不通禮法了,非但他要被人罵上一句幸佞,蕭紹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可蕭紹的臉色的實在難看,從青龍山上下來,他唇邊的血就沒停過,面若金紙,氣若游絲,好好一個富貴公子,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戚晏瞧著難受,心道都做了宦官,被人罵上幾句又有什麼關係?況且二皇子查白銀案一半是為了他,便是再過分些,他也沒有怨言,於是當真在床沿坐下,作勢要給蕭紹暖床。
可他一個正統的文人君子,到底做不來暖床這事兒,於是肢體僵硬,同手同腳,硬梆梆直挺挺的,就要躺下來。
蕭紹悶笑出聲。
他胸腔顫動,努力將笑聲抑在胸口,可小探花的模樣實在有趣,蕭紹掩唇咳嗽一聲,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
戚晏愣在原地。
他已經規規矩矩脫了外衫,躺在蕭紹身邊,和一根棍似的筆直,雙手交疊放於腹部,正目不斜視的盯著天花板。
聽見笑聲,他先是轉臉看向蕭紹,困惑地凝視他,而後反應過來,臉倏的就紅了,耳垂滴血一般。
戚晏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動作飛快地穿好衣衫,他嘴唇開合,對著蕭紹唸了句什麼,又很快閉上了,垂頭系衣帶。
蕭紹:“剛剛想說什麼?”
戚晏悶聲:“不想說什麼。”
蕭紹饒有興致:“說吧,恕你無罪。”
“……”
“真的,恕你無罪,我不生氣。”蕭紹半坐起來,“想說什麼?”
戚晏咬唇,這時候,他將所謂的主僕禮節、宮門規矩盡數忘了,只重重繫上衣帶,咬牙道:“輕浮浪子!”
依稀間,又是皇城裡意氣風發的新科探花。
一如初見時,蕭紹調戲他那樣。
戚晏奪門而出。
蕭紹大笑。
他從床上半坐起來,提高音量:“小探花,更深露重的,你要去哪裡?”
戚晏沒回話,繞著院落走了兩圈,吹了夜風,臉上的紅暈才褪去了,而後他又呆了好一陣,才回了房間。
此處是鎮守太監姚晉的府邸,劃給蕭紹一個院子,蕭紹命人放了張屏風,將臥室一分為二,屏風後置了張軟榻,留給戚晏休息。
他回來時,蕭紹已經關了燈。
二皇子雖然表現得雲淡風輕,不以為意,只逗著戚晏好玩,但他用了猛藥,吐了那麼多血,還是疲乏且睏倦的,早早闔眼,攏著被子睡著了。
戚晏在屏風後遲疑片刻,還是放輕腳步,繞到了蕭紹的床沿。
他輕輕俯身,將手指探入被中,摸到了蕭紹的手臂,試了試溫度,而後抽出手,又做賊似的碰了碰小腿,再次飛快抽出來。
被子溫暖,手臂面板是暖的,小腿也是暖的,二皇子蹭在枕頭裡,神情舒展,美夢正酣。
戚晏抽回手,暗
暗咬住後槽牙。
……他一點都不冷!
蕭紹可不知道小探花做了什麼,他一夜睡到天亮,第二日,便啟程回京。
姚晉派了隊人馬全程護送,何內監則留在河東,徹查皇子中毒一事。
蕭紹這廂回了京城,剛進皇子府邸,建寧帝便來了。
何內監的摺子比蕭紹早到一步,建寧帝早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在河東受了傷,欽點了五六個太醫,給蕭紹診治。
蕭紹深怕苦肉計唱的不夠,又取了指甲蓋大小的藥丸,含水吞下。
於是建寧帝邁步進屋,剛好瞧見蕭紹吐血的模樣。
金尊玉貴的二皇子氣若游絲,攥著他父皇的袖子,眼圈因著難受紅了一片,時不時咳嗽,吐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