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嗎?水退了後我回家收拾屋子,見我家堂屋桌子下的那爿地鬆軟下去陷了個坑,就想填泥夯平。沒想到挖地的時候挖出了個小瓦罐,敲開了才發現裡面竟藏了老銀子。我稱了下,也不多,就二十幾兩。能武是咱家的撐樑柱,以前沒錢沒辦法,現在從地底起了銀出來,自然以他為重。這不,今天就進城去找郎中了,說好明天帶阿武去看眼睛。”
石寡婦又是驚訝又是羨慕,嚷道:“二十兩還不多!莫非是你們老楊家的哪個老祖宗埋下的?這回也是你婆婆指點才起了出來的?阿武眼睛事大,應該的,應該的……”唸叨了幾句,忽然一拍大腿:“哎呀這可不能說出去,萬一被你家那房大伯知道了,說不定要來鬧分錢。”
林嬌冷笑道:“早就分家過了,如今還幹他們什麼事?挖出了銀子便要分,要是挖出欠條,他們也要分不成?以前我膽小怕事,如今和嬸子走得近,膽氣也壯了。他們要是敢來,我就敢拿棒子打出去!”
石寡婦點頭贊同。林嬌又和她閒話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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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剛大水後的各種驚惶忙亂漸漸過去,善後步入正軌。公糧發放、防瘟有序、受損房屋的修繕接近尾聲,田地裡到處可見農人牽著犍牛翻耕補種的忙碌身影。
楊敬軒前幾日終於得空去了趟縣城衙門,把自己瞭解到的各鄉受損和災後恢復情況向李縣令報上,又隨他一道走訪各鄉。今天下午才得空騎老馬回村,就見到樁奇怪的事。一路過去,見家家戶戶的牆裡院外幾乎都堆著大大小小几坨土,問了人才知道,原來頭幾天他不在的時候,村頭老楊家的那個春嬌在堂屋地下竟挖出了二十幾兩的老銀,第二天就帶了能武進城去看眼睛。這訊息便似春風拂野,又似星火燎原,村人豔羨之餘,心思都被勾了起來。有人回家關了門就偷偷拿鋤頭鎬子對著自家的地挖了開來,當晚居然真又有人從院子的一棵酸棗樹下挖出幾串一提起來繩就斷的銅錢。這下村人徹底紅了眼睛,也不偷偷摸摸了,地頭一回來,家家戶戶就挖了床底挖院子,挖了院子挖豬圈。
楊敬軒對村人的挖寶熱情倒不擔心。見人家挖出錢財眼紅自己也想碰下運氣,這很正常,過兩天自然會消去,該幹嘛繼續幹嘛。他只是對這事的始作俑者居然又是春嬌感到有點驚訝。記得以前她向自己借錢時,就說是給能武看眼睛用的。他後來有一次路過峰林醫館,出於關心,便進去向徐順打聽過能武的治療情況,沒想到徐順說能武一直沒來看。他當時本是想問下春嬌的,但又一想,萬一她另有隱情,自己這個借錢出去的人當面去問這個,她會不會以為是在變相逼債?所以一直也就沒開口問。現在聽到這樣的訊息,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反應就是懷疑。但是眼前浮現出她與自己說話時看著自己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就想到了山澗溪邊的小鹿。小鹿也有這樣一雙透出純潔和溫順的美麗眼睛。於是所有疑慮頓時又打消了。
“不管怎樣,她現在真的送能武去看眼睛了,總是件好事。”
楊敬軒心裡對自己這樣說了一句,經過她家附近時,忍不住扭頭看了過去,隱約可見院門緊閉,想起自那天在田壟上分開,已經好幾天沒見她了,心裡忽然有點悵惘。回了自己家,和聞訊找了過來的村人商議農閒重建祠堂時順帶也一道建學堂請先生,凡本村適齡孩童都可入學,先生的束脩口糧由公田所得裡出。這想法他從前便與楊太公提過,但一直拖而未決。現在提出來,幾乎沒什麼人說不好便拍板了。本村有了學堂,一來原來上學的不用每天跑院去別村的私塾上,二來也有了叫娃娃們都能認字的機會。當爹孃的就算不指望自家娃娃以後能憑讀書光宗耀祖,能寫劃自己的名兒也是件好事。
天色將近傍晚,村人漸漸散去。等最後一個人也消失在院牆外的那道豁口處,楊敬軒舉目,見夕陽中遠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