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聽到有腳步聲走近門邊,然後一個音調陌生、語氣卻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久沒見了,你還是這麼胖。”
他嚇得魂飛魄散,原地蹦起來就想逃走,結果被一隻手拽住了尾巴。隨著一聲輕響,屋簷下身材發福的山神消失了,留在原地的是一隻圓滾滾的浣熊,正嗚咽著想把自己的尾巴救回來。
喻文州一手拎著它的尾巴,微笑道:“裝山神很好玩嗎?”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浣熊哭喪著臉,雖然它毛絨絨的臉上看不太出表情來,“我還以為那裡面只有一個人類,想把他嚇走而已,誰知道您老人家也在啊!”
“我倒不很介意你假扮山神,”喻文州說,“但你假扮山神的時候還保持著茶壺身材,這就比較有損形象了。”
他手一鬆,浣熊趕緊把自己的尾巴用爪子抱了回來,它縮成一團,委委屈屈道:“雖然您走了那麼多年,可我們還是很想維持您光輝形象的……”
“我還挺想相信你的,”喻文州攤手,“如果不是剛剛聽到一套在當事人面前講的完整八卦的話。”
浣熊絕望地抽搐了一下,只好躺在地上裝死。
喻文州彎下腰,摸了摸它的耳朵。“不過看在你講的故事還算尊重事實的份上,”他說,“就不計較你假裝山神和偷我祭品吃的事情了。”
浣熊把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看對方沒有生氣的意思,趕緊討好地用頭去蹭他的手心。過了一會,它壯著膽子把頭探進門裡望了一眼,又很快縮了回來。
“他跟當年比起來,”浣熊小聲咕噥道,“模樣沒怎麼變啊。挺好的。”
“就是變了也不打緊,”喻文州說,“我總會找到他。”
屋簷上的積水仍然成串地向下滾落,不過已經不再有更多的雨降落在這片山林中了。他走進屋子,把外套蓋到熟睡的人肩膀上,然後在牆邊坐下。
他的手指在冰涼的石頭表面上逡巡,思索片刻,劃下了第一條線。
黃少天醒來的時候,山中的雨已經完全停了。夕陽在西邊的天空下墜,越過對面的山坳,從屋子敞開的門口照耀進來,將地上潮溼的石磚映得閃閃發亮。傍晚的空氣像被水洗過一樣乾淨,風裡漂浮著新鮮的花香。
“我睡了很久嗎?”他揉著脖子坐起來。
“不太久。”喻文州在旁邊整理揹包,“剛好雨停了,我們可以下山回去了。”
“我跟你說,我好像做了個夢。”黃少天努力回想,“夢裡有個自稱山神的傢伙到了門外,要我給他講故事,然後他又給我講了個故事,那是什麼內容來著——記不清了,反正好像是個愛情故事,夢裡我好像還覺得特感人來著。”
“聽著挺有意思。”喻文州笑了笑,“你夢裡那個山神長什麼樣子?”
“圓滾滾的,跟個球一樣,但是還蠻和氣的。”黃少天邊比劃邊拎起揹包,“你說山神真都是長那樣的嗎?”
“信我,絕對不是。”喻文州肯定地說。
他們走出這個遮風擋雨的小屋,沿著鋪了石磚的小徑一路向下。從這個角度望出去,山林已經完全洗去了在雨雲下顯出的那份陰森,無論是谷地中濃綠的樹冠,還是林間波光粼粼的溪流,全都籠罩在黃昏的金色餘暉中。
“不是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嗎?”年輕人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漸漸地就聽不大清楚了,“明天一定有好天氣,你說是吧……”
雨後的山林裡,處處都是晚風拂過枝葉的迴響。落日沿著石牆慢慢下移,最後照亮了角落裡一個新刻上去的圖案;那把小小的劍被交錯的直線簇擁在中間,彷彿閃爍著一點不曾熄滅的微光。
END
小事情和大眼黑進聯盟扒黑歷史這部分,因為覺得一口氣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