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卻首先望向慕輿根:“勞煩您帶領所部出伊洛,耀兵龍門。”
“吳王只管放心!”慕輿根聽得出兵,心花怒放,略一招呼,上馬一聲吆喝,前呼後擁,滾滾西去。
“梁大夫和賈太守巡境安民,其餘眾軍屯於峴北待命,事關重大,我要輕騎入朝,和太原王一起面聖奏求。”
鄴城。
城外的田野裡,熟透的莊稼已被踏爛在泥中,四關八野,無數飢餓的郡國兵,舉著精粗不一、五花八門的器械,張著血紅的眼睛,捲過漳水,捲過五臺,捲過內外九門,直奔宮門而來。
“請陛下出宮評理!”“我們要吃飯!”
喧鬧叫嚷之聲,迴盪在鄴城大小坊巷宮院,家家戶戶,早已把大小門戶關得死死,無論外面地覆天翻,也絕不探出半個頭來。
建國門外,10營金吾早已嚴陣以待。龍鑲將軍李洪,右衛將軍傅顏,兩馬當先,攔住亂卒去路:“眾軍歸營,壹聽有司區處,不可喧譁宮門,驚了聖駕!”
幾聲斷喝,縱有百萬威嚴,卻如何能彈壓得住初入行伍素無紀律,又飢餓憤怒到極點的幾萬亂卒?人潮咆哮著捲起,退下,又捲起,一次猛過一次,眼看著金吾們便阻擋不住。
宮門突然開了,慕容恪拉著慕容評緩緩走出。太傅的臉色已經發白,身體也不住顫抖著;太宰慕容恪的臉色同樣蒼白,神情卻鎮靜一如平常,目光掃處,登時便是一片安靜,但很快又低聲喧囂起來。
“爾等苦衷,天子業已知曉,若爾等執意入宮,便請從老夫身上踏過。”
太原王的聲音一字一句,甚是清晰,亂兵們猶豫著,交頭接耳著,陣腳開始鬆動起來。
一騎快馬風一般地閃過人群,瞬間來到宮門之前,馬上大將全身披掛,正是吳王慕容垂。
“大丈夫戰死沙場為國捐軀,或死於床簀妻兒眼前,都是人生快事,若橫死本國宮門,豈不千古失笑?”
慕容垂聲如洪鐘,字字敲打在亂兵心上,一件件舉起的傢伙漸漸放下了。
“各歸營帳,各守本分,諸君之事;面聖力諫,下官之事,各位都散了吧。”
沉寂片刻,呼哨一聲,亂兵潮水般退去,片刻間只留下滿地狼藉。
“賢侄……”慕容評期期艾艾,不知說什麼好。慕容垂橫了他一眼,轉向太原王:“小弟來遲了。”
慕容恪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一手扶住太傅,一手攜起吳王:“我們一同面聖力諫!”
“幾十萬郡國兵不戰不守,坐吃山空,久必生變;加之抽丁過多,壟畝無人,一旦絕收,國事可虞啊!”
慕容瑋已經從案下鑽出,頭髮亂蓬蓬的,口中喘息依然沒有平復:“如今、如今已經亂了,依、依二位叔父之間,當復如何?”
“陛下應立即發詔撫慰將士及家屬,使之歸田力農,並命吳王和李績為正副大使,巡撫境內,以定人心。”慕容恪奏道。
慕容垂看了慕容評一眼:“太傅所徵特捐,宜令停罷,已徵者退還。”
慕容瑋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他沉吟著,望向慕容評,慕容評低頭不語。
“就依二位叔父。”
太宰和吳王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殿角,簾後的可足渾後便迫不及待地撞了出來:“瑋兒,你,你如何能事事都依著他們兩個?”
慕容瑋神情木訥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怯生生地反問:“可、可他們說得的確、的確有道理啊!”
可足渾後白了兒子一眼,轉向太傅:“皇帝不懂事,你是長輩,如何也不發一言?”
慕容評的臉色脹得通紅:“在太原侄前,老臣不覺自失,如何能發一言?”
可足渾後狠狠跺了一腳,幾乎踩爛了剛做的蜀錦新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