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項不是到賬了嗎?”李石曾疑惑道。
這個款項,並非周赫煊從閻錫山那裡要來的錢。而是李石曾在得知受騙後,利用自己國黨元老的身份,強行籌集的十多萬元經費,來源有社會捐款和富商資助。
為了這十多萬大洋,李石曾把老臉都豁出去了,欠下不少人情。而且還是一次性的,如果下個月沒有穩定經費,他的教育改革依舊進行不下去。
十多萬元,說起來很多,但用起來卻捉襟見肘。
教育部門官員的薪水且不提,只國立九校合併就要大費周章。因為不僅是名義上的並校,還有學科專業的合併,比如:非師範專業的文科學生,不管以前是哪所學校的,現在統統得去北大讀書。而北大的理工科學生,則要轉去原來的北工大和北洋大學讀書。
不僅學生需要轉學,相關老師也要調職,裡邊巨大的人事變動就讓人頭疼不已。
李石曾雖然能拿出十幾萬元經費,但問題沒有真正解決,因為北大的學生太死心眼兒。
其他幾所大學的師生,在經費落實後,都支援或者默許並校,唯獨北大的學生強烈反對。他們高舉“北大光榮”的牌子,掀起轟轟烈烈的護校運動。
說白了,北大的學生有種骨子裡的優越感。北大雖然窮,但卻是現代大學祖庭,是五四運動的發源地,似乎比中國所有的大學都要高上一等。
老子憑本事考上的北大,現在卻讓我轉學到北工大讀書,我為什麼要答應?
這就好像後世考上985、211的高材生,莫名其妙被安排到二本院校,心裡肯定不平衡,必須要鬧出個說法。
於是周作人就鬱悶了,他是並校後的文學院院長,需要騰地方給轉學過來新生。但北大的理科、農科、工科、醫科老生卻耐著不走,他們打著護校的名義,一部分人霸佔教室,一部分人上街遊行,這讓周作人的教學工作沒法開展。
周作人把情況詳細解釋一番,氣憤地說:“北大學生一向無法無天,都是蔡孑民慣出來的。他們的思想行動永遠正確,別人都是錯誤的,誰跟他們想得不一樣,他們就要把誰打倒!全中國的學生,就北大那幫子最難伺候!”
李石曾皺眉道:“要不我親自出面去勸勸?”
“沒用的,”周作人苦惱道,“潤章(李書華)去勸過,毫無效果。至於石曾先生你,恐怕去了之後反而更難收拾,信不信他們當場把你打出去。”
“哈哈哈哈,”李石曾不怒反笑,“這才是思想自由的學生,不受權威所脅迫。”
周作人說:“極端的自由就是散漫,就是不守秩序,就是無組織、無政府主義!”
然而,李石曾所追求的,正是“教育無政府主義”。
他認為,如果讓政府插手教育,必然導致教育官僚化,教授們整天想的不是搞學術、搞教育,而是如何討好上級官僚和政府。最後導致學校也官僚化,學校成為小社會,學生們不認真讀書,反而沾染上滿身的世俗惡習。
只有實現教育獨立,讓學者來管理國家教育,才能實現教育系統的學術性、純粹性和專業性。
李石曾的這種想法也有道理,後世很多教授抄論文混資歷,真正專心搞學術的反而被壓制,正是教育官僚化的必然結果。
但教育系統獨立於政府,就可以避免這些情況嗎?
恐怕不會好到哪裡去,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掌握著權利的專家學者們,自然而然會官僚化,形成教育系統裡的小朝廷。
李石曾和周作人討論半天,也沒商量出個好結果,他們完全拿北大護校學生沒辦法。
就在此時,秘書突然衝進來,高興得連門都沒敲,欣喜大喊道:“院長,何其鞏(北平市長)答應撥款了,每個月3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