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樣的情況在李莊很常見,有無數反目成仇的例子。童第周之所以離開李莊,就是被同濟大學的生物系主任給逼走的,這些學者們也非個個都是聖人。
爭吵、謾罵、流言蜚語、友誼破裂……在李莊的每個角落瀰漫著。林徽因在文章裡感嘆:“我很懷疑,是不是人們在一個孤島上,靠著十分菲薄的供應生活,最終就會以這種小孩子的方式互相打起來。”
周赫煊和李濟是老熟人,當年在清華園就經常見面聊天,李濟甚至還參與過小靈均起名字。兩人還同去山東考古過,當時周赫煊在現場順了一片殘缺的“蛋殼陶”。
至於陶孟和與傅斯年,周赫煊只在林徽因家的客廳裡見過一次,算是點頭之交。
陸陸續續的,飯館裡又來了一些人,都是同濟大學的人,分別有周均時、黃榕增、丁文淵、魏特、史圖博、豔克蘭、史梯瓦特、陳一荻等等。從魏特到陳一荻這些人都是外教,以德國人和波蘭人為主,說的是清一色德語,不會德語的同濟學生根本沒法上課。
順便一提,陳一荻這個德國女博士的丈夫,正是我國著名醫學家陳雨蒼。如今陳雨蒼還在上海法租界做著地下工作,專門為延安和上海傳遞情報。陳雨蒼還沒等到建國就去世了,而陳一荻則一直留在新中國任教。
留芬飯館的老闆端著白肉上桌,笑道:“各位先生,這是我親自切的裹腳肉。”
魏特這個老外不會說中文,只朝著老闆瘋狂拍大腿。
老闆立即心領神會,樂道:“明白,你是要紅燒蹄。”
魏特眉開眼笑,豎起大拇指說:“轟騷滴棒,轟騷滴棒!”
周赫煊笑著用德語說:“魏特先生看來經常來這裡吃飯啊。”
魏特道:“這家飯店的紅燒蹄好吃,非常好吃,是我吃過最美妙的食物。”
陶孟和說:“最好吃的還是裹腳肉,肥而不膩,口吃留香。我攢下的那些工資,都貢獻給老闆了,現在都變成了窮光蛋。不過嘛,就是裹腳肉的名字太俗,有傷大雅。”
周赫煊笑著回頭對老闆說:“乾脆改名叫李莊白肉吧。”
“這名字好,”老闆也是妙人,飛快跑去拿來紙筆,“請周先生賜名題字。”
周赫煊揮筆寫字的時候,李濟哈哈大笑:“老闆的生意做得好。”
一陣歡笑之後,周赫煊對同濟大學校長周均時說:“周校長,我從重慶搞來了一批電線,還請你們組織工學院的學生負責搭線安裝。這是個大工程,需要從敘府(宜賓)牽線過來,本地的袍哥會已經答應幫忙立電線杆子了。”
周均時說:“周先生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你不知道,醫學院上解剖課還得挑晴天,不然學生根本看不清操作。特別是工學院,現在只能上些基礎課,都是沒電給鬧的。”
周赫煊又說:“另外,我還運來了一些紙張、肥皂、牙粉、油墨、大米、食鹽、藥品和油印機,捐贈給同大、中研院、中博院、金陵研究所和營造學社。這些物資都在碼頭倉庫裡,你們自己商量著分配。”
眾人大喜,一個個都激動得不行。
李莊那是什麼都缺,比如營造學社的資料檔案,梁思成只能寫在最粗糙的黃紙上。而其他機構要印資料,也是清一色選擇“石印”透過石板和酸性膠液進行印刷。
在大家的眼中,周赫煊是真成了財神爺。
975【散財】
月亮田。
金嶽霖指著院側的一排竹籬笆,得意道:“明誠你看,那就是我修的雞舍。蚯蚓池也快弄好了,再過些時候就能用來科學養雞。不是我吹牛,整個西南聯大的老師裡面,論養雞的技術,我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佩服。”周赫煊好笑道。
金嶽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