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薇的眼睛,先是板著面孔,做出了這樣的處置。
“你與敖違我禁令,私自出鄉,縱然有獻劍之心,但過歸過,功歸功,不可不罰。”
薇的身體微微顫抖,她以為,君子這是真的要趕自己走了。
“你們姊弟本月各自有兩石粟麥,三升豆汁,作為懲處,盡數減半。”
薇有些吃驚,她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看著趙無恤。
無恤伸手輕輕扶著薇柔弱的肩膀,聲音變得溫和起來。
“至於你的出身,餘已經知道了,但不會因此趕你離開。”
薇睫毛微微顫動,“君子就不怕麼?下妾可是一個不祥之人。”
趙無恤不以為然。
“謬矣,人皆言紅顏禍水,夏商宗周之衰亡,世人無處發洩憤恨,就統統怪到妹喜、妲己、褒姒的身上。”
“但息國之亡,也可以怨給息媯,但為何息侯得之則亡,楚文王得之則霸南國,令尹子元求之亦亡?前後差別如此之大,問題到底是出在男子身上,還是女子身上?”
“巫臣說夏姬不祥,卻為了追求她而苦等十年,鍥而不捨之,由此可知不祥之說,乃是巫臣佈下的幌子。女子何辜?何必以宗族社稷的存亡繫於其一身?興旺則無功,敗亡則有罪,這不是很可笑的事情麼?”
美麗從來就不是原罪,欣賞美麗更不是罪過,可一旦和權力與慾望結合,就會變得走樣。歸根結底,還是那些亡國亡家的君主們鎮不住後宅,沒搞清楚社稷和後宮輕重的緣故。
他將玄色大氅披在薇的身上,用葛巾擦拭她溼漉漉的頭髮,而少女則未語而淚先流,抽泣了起來。
“泰誓言:牝雞無晨。餘的命運,趙氏的族運,自然有我這個男人的手去擎扶,爾等小女子,就在庖廚居室裡忙你們的吧,操心那麼多作甚?你還不如好好想想,在口糧減半後,要如何熬過這個月。”
薇破啼而笑,她平日裡和弟弟省吃儉用,一個月的存糧,還是有的。
平生第一次被如此溫柔對待,她不由得有些痴了。
卻聽見趙無恤繼續說道:“現在,過已經罰了,功卻未賞,所以從下月起,我會給你一個不一樣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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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存滅繼絕
當時的話,趙無恤對他三個最信任的下屬,又挑著重點複述了一遍。
他之所以先罰而後言賞,也是為了表明一個態度:自己貼身的親近之人違背禁令,哪怕有難言之隱,哪怕有大功勞,也要受罰。
至於所謂的不祥……
他坦然一笑道:“若這種不祥還能隔代相傳的話,那我趙氏,豈不是也沾上了莊姬的不祥之氣了?”
談及趙氏的黑歷史,計僑、王孫期、羊舌戎作為臣者,頓時無言以對。
三人面面相覷,將一肚子的勸諫收了回去,君子本可以將此事隱瞞,卻開誠佈公地對他們說了出來,正是對他們的信任。這說到底,還是君子的私事,平日君子也從未因沉溺於女色而忘了政事,他們非要贅言的話,反倒不美。
最後,趙無恤又撫摸著寶劍少虡嘆道:“子靈兩次出使吳國,晉國稱霸,他功不可沒,其後人若是流散民間,讓邢氏斷絕了香火血食,就太過分了。那對姊弟私出鄉邑,我已經懲戒過了,但獻劍之功,卻未賞之,三位可有何建議?”
卻是王孫期首先站出來建言道:“君子何不效仿趙成子扶持韓厥之舉。”
此話讓趙無恤心中一動。
韓氏本為晉國曲沃一系的公族,封在韓地,卻因為在晉文公歸國時站錯了隊,開始走向低谷。
家主韓輿早喪,兒子韓厥尚在襁褓,家道中衰,甚至一度丟掉了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