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國君真是大孝啊,寧可賠麥子,也要博老孃一個高興……不過武姜夫人一個婦道,如何不喜歡綢帛,不喜歡脂粉,卻偏偏喜歡這行圍呢?”
季強撓了半晌頭皮,才吞吞吐吐道:
“這個,我也是聽別的行商傳說,其實先君夫人也不好這個,無如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共叔最嗜田獵,可是共城之賦,不過車五乘,徒七十五人,行圍採獵,實在不那麼過癮,所以……”
“閒人迴避閒人迴避~~~~”
一簇車馬從城裡飛馳而出,為首的駟乘兵車上,一個白麵有髭的錦衣公子左手執轡,右手不住揮舞著一面重纓繁鈴,足有五十多斤重的鐵桿錦緞大旗,一陣風似地捲去。
“這不是子都大人麼,好像不太開心似的,哎,你們說,這子都大人和共叔,到底誰更英俊些?”季強一面絮絮著一面四下張望,卻發覺聽客們早已嚇得四散,連粥鋪老闆都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哎,二姐,你說說你說說,這子都大人和共叔,到底誰更英俊些?”
夕陽,南郭外的山坡上。一群特意用泉水荊釵精心裝扮了一番的少女,已在這可以俯瞰兵車歸途的高處佇立談論很久了。
“還用問,當然是子都大人了,”一個白淨面皮的少女忽閃著她的一對亮晶晶的大眼睛:“誰不知道‘莫塗朱,慚子都’?而且而且,子都大人舞跳得好,車駕得好,箭也射得好!”
“不過聽說有個叫穎什麼叔的箭射得比他還好呢。”人群裡,一個柔柔怯怯的聲音。
“嗨,我們比誰英俊呢,又不是單比本事,”白淨面皮嗔道:“又英俊又本事的男人,咱鄭國子都大人要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呸呸!”一個圓臉少女臉漲得通紅:“子都大人臉蛋兒長得跟姑娘家似的,俊俏倒是俊俏,卻怎比得咱共叔英武?論長相、論武藝、論氣概,子都大人給共叔駕車都不配!我聽先君夫人的侍女說,便是咱們國君,比起他兄弟共叔來,也還差著那麼一點點呢。”
“子都最俊!”
“共叔最俊!”
少女們分作兩堆,互不相讓地爭執起來。
“嗬~~~~”
遠遠地,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驚起大群歸巢鳥兒。
“姐,姐~~”
一個高高爬在大樹頂梢的光**男孩兒手指遠方,驚喜地叫起來:
“他們回來了回來了,旗子,鑼鼓,大狗,滿車滿車的獐狍狐狸……”
“小拾,看見子都大人麼?他神氣麼?是不是獵物最多?”
“好小拾好小拾,快說快說,共叔最神氣,獵獲最多,是麼是麼?”
白淨面皮和圓臉們仰著燦爛的面孔,爭先恐後地問著,一面毫不客氣地彼此推搡。
小拾手搭涼棚認真看了半晌,卜愣著小腦袋不吱聲了。
“嗨,小屁孩兒,就知道指不上你。”
少女們頗有些洩氣地低下頭去。
“大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袒裼暴虎,獻於
所。將叔勿狃,戒其傷女。
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罄控忌,抑縱送忌……”
甲士們嘹亮的歌聲和著金鼓車馬之聲,由遠及近,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少女的耳朵裡。
“聽見了麼聽見了麼?是共叔,是共叔!”圓臉興奮得聲音都顫抖了:“聽,聽,共叔不但人最俊,獵物最多,還赤手空拳打死頭老虎呢!”
“姐,姐,共叔,共叔!”樹頂上的小拾又尖叫起來:“他穿著國君的黑烏鴉大袍子,正坐在先君夫人的駋車上,給武姜夫人御車呢。”
“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