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阿斯旺一家飯店裡,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歡迎收看……”她在這裡誇張地停了一下,怪異地把頭微微一轉,說:“追夢者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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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羅拉(2)
在為節目試鏡,幾次與製作人面談,以及提供背景資料的整個過程中,他們一再要我們“說說我們的故事”。我告訴他們的故事大致是這樣:我幾乎獨力撫養凱西,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明年她就要離家讀大學,我希望在她離家以前能有機會和她環遊世界。
不過,凱西的說法就簡潔得多,好像我們能說的就僅止於此,好像我們演出的是普通母女分分合合的戲,就像全世界最老掉牙的故事。
可是,還有些事我們並沒有說出來:四個月前,在一個暖和無風的夜裡,我醒來,發現凱西站在我床邊。在黑暗中我看不太清楚,但一時間就好像她幼時一路走向我的那些夜晚,就像她生病或害怕時過來找我的時刻。不過當時我睡得很沉———我想這一點最好說一下———因此她花了好幾分鐘才把我叫醒。
“媽———”她說,“媽。”
“怎麼了?”我說,“現在幾點了?”
“媽,你能到我房裡來一下嗎?”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你可不可以來我房間?”
“好。”我說著,下床,跟她到走廊,走向她去年才搬到閣樓的房間。我們踏上階梯,我看到燈開著,床單被單全都凌亂不堪,然後我才發覺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一種溫熱的汗水加上鮮血的味道。床上地板上到處是大毛巾,好像家裡所有的大毛巾都堆到了這裡,而且,大多數毛巾都是溼的,上面沾著暗色的東西。
“那是血?”我問。
“媽,你看,”她說,“床上。”
我看著那堆亂七八糟的床單毛巾,過了一分鐘才看到它———是她,我該這麼說。只見床中央躺著一個用黃色浴巾包著的嬰兒。
“這是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下去,“凱西……”
“是個女孩。”凱西說。
“我不懂。”我說。我的心跳像是停了,嬰兒看起來一動不動。“她還好嗎?”
“我想是吧,”凱西說,“起先她醒著,後來就睡了。”
“可是……”我說,我說不下去。我把包巾開啟,嬰兒光著身子,睡著了,身上沾著乳脂般的胎兒皮脂,肚子上伸出一條几寸長的臍帶,蔓藤似的臍帶,另一頭用鞋帶綁住。
我仔細端詳,我這外孫女。好小。好小。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方法來形容她,要是你看到就知道了,那透明的眼皮、握成拳頭的小小手指,還有兩個彎曲的膝蓋,就像她還沒學會伸直一樣。她兩隻腳因為泡在水裡太久,皮都皺皺的。這時,你才發現自己幾乎已忘了她會有多小。真的好小。
我把她抱起來。她身體動了動,睜開眼睛看著我。我心裡一陣顫動,只知道,我愛她,就這樣。我對女兒都還沒有過這種顫動。我把她抱到胸前,把她包起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凱西說。
“我不明白,”我又說,“這是你生的?”
“是,差不多半個鐘頭以前,我想。”
“可是你沒有懷孕呀?”
她看了我一眼,“懷了,很明顯。”她說。
“可你都沒告訴我?整整九個月,你都沒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誰?丹恩?他知不知道?”
“我們可不可以以後再談?”她說,“我想我也許該去醫院。”她壓低聲音,目光垂下。“我在流血。”她的聲音像個小女孩。
我希望我能說“可憐的孩子”,我也希望我會說,“我很難過,你獨自經歷了這一切”。但是我疲倦、錯愕,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