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淡淡道:“你這兒,我不是常來嗎?記得第一次來時,我十二歲,你六歲,那時候,你可沒這麼拘禮過,在我的面前,敢說敢笑,什麼都敢做,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你們這兒有臉面的管事,哪個不認得我我從側門進來,他們就跪了一地了,我知道你爹這會子忙著呢,就不讓驚動他,自個兒熟門熟路,看你來了。”
他在納蘭玉面前甚至不自稱為朕,可見自小一塊長大的情份,果是不同尋常,世人稱納蘭玉為天子第一寵臣,也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納蘭玉自己卻不敢和皇帝隨便,苦笑了一下:“皇上,我也沒什麼大事,您派個內臣過何必親自來。”
寧昭瞪他一眼:“誰不知道你的靠山大,太皇太后、皇太后、大長公主,哪個不疼愛你,自從聽說你受了傷,誰不在我面前狠狠抱怨了一番。今兒一早,朕就讓太皇太后教訓了一頓,這不,趕緊來看你了。”
他毫不拘束地坐在床沿:“傷得怎麼樣,給我瞧瞧。”
納蘭玉嚇得臉發白,騰出一隻手死命按著衣裳:“皇上,我的傷不重,現在也好得多了,您就別看了,免得讓血汙給衝撞了。”
寧昭看他那著急的樣子,也不好再逼他坐在床邊笑笑:“你啊,人大心也大,小時侯受了傷,還不是我給你包紮的,我可是當今天子,這輩子也就給你一個人包過傷口,你還怪我包得不好看。”
納蘭玉低下頭,輕輕道:“我小時侯不懂事得很,做事無狀,皇上,您不要跟我計較。”
寧昭靜靜看了看他,眼神很平靜,卻讓人深切地感覺到其中的責備。
納蘭玉莫名地心下一陣傷苦:“皇上,為臣長大了。”
寧昭輕輕一嘆,也是悠悠地說:“是啊,我們都長大了。”
納蘭玉沉默無語,唯有漆黑的眸子裡,有黯淡的光芒一閃而過。
寧昭復又笑笑,在他肩上一拍:“說起來,你這次受傷,幸虧有一個人出面幫忙,否則只怕傷得更嚴重。”
納蘭玉心間一凜,眼神一跳,只應了一聲“是”,其他的話卻是再也不敢說了。
寧昭看他神色忐忑,不覺一笑:“那助你之人,如今已是我宮中貴客了。”
納蘭玉點了點頭,仍然不敢說什麼。
寧昭悠然笑道:“我瞧他悶在宮裡也不怎麼快活,你與他是故人,有空的話,進宮陪陪他,也免得他說我堂堂大秦,沒有待客之道。”
納蘭玉更覺不好答話了,他若不去陪伴容若,太過負義無情,他若去陪伴容若,天知道以後會惹來多少罪名嫌疑。更讓人難以測度的是,皇帝這話後面,到底有著什麼用意?
他額上都開始冒汗了,臉上又不敢做出任何為難之色,只道:“無論是出於朋友之情,或是君臣之命,我都應當去陪陪他。既能解他憂乏,皇上若有什麼事需他協助,我也可以從中勸解說合。只是,朝中御史言官,對我本來就有非議,若是與他走得太近,只怕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寧昭朗笑一聲:“那幫老頭子,三天兩頭不給別人找點麻煩就不舒服,你又何必理會他們。難道你竟連我都信不過,我就這樣靠不住,耳根子這麼軟?”
納蘭玉就算是心裡真覺得靠不住,嘴上也不能說,只得乾笑一聲作數。
寧昭淡淡笑笑:“過兩天,等你傷勢好了,就進宮去吧,除了陪陪他,順便也去給太皇太后、皇太后請安,她們老唸叨著你,都說你現在人大心大,嫌老太婆無趣,不去看她們了,聽說你受了傷,急得連朕都給痛罵了一頓。”
納蘭玉心中一暖,知道這話雖說半真半假,但那關懷之情,確是有的,低聲道:“多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關懷了。我這邊一進府,兩宮派來的中使就來問傷勢,又從宮裡調了御醫靈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