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夏瓊依那天,是個處暑過後的午後,看上去普普通通,並無什麼特別。 海灘上,遊人如織,靠近海水邊緣,更是堆滿了各種嬉戲的遊客。 陸澤瑞牽緊兒子,避開三三兩兩的人潮,沿著距水較遠人流稍稀的海灘散步。 但小人兒卻極不配合,被老爸拽著卻原地不動,老大不情願前進。 過濾掉往來眾人觀賞的目光,陸澤瑞站定,低頭徵求兒子意見:“這麼不情願散步,是不願意陪爸爸,還是午覺沒睡醒?要不要爸爸抱?嗯?” 他逮著各種機會陪兒子曬太陽,生髮陽氣心情易好,利於兒子的康復。 今天這日頭看著挺大,卻因為海風徐徐,倒也感覺溫度適宜,令人舒爽。 兒子明顯鬆了力道,陸澤瑞未及笑話臭小子今天這麼快就妥協了,就見小人兒立正在原地,緊盯前方喊:“媽咪!” 陸澤瑞倏地抬頭,順著兒子的視線看過去。 不遠處正飄來一白衣女子,被海風吹得裙襬輕揚。 “媽咪!” 小人兒又喊了一聲,趁著老爸晃神間甩脫羈絆,快速衝向那女子,到近前時還伸出手去想抱住她。 那女子低頭瞟了一眼,本能地歪了路線避開孩子,撐住膝蓋乾嘔了幾聲,難受得眼淚都汪在了眼眶裡,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稍事之後她直起身子,抬手捂嘴,幾步之後又錯過陸澤瑞,像魂魄般跌跌撞撞地遊走在海灘上,飄忽得看上去隨時都會親吻沙粒。 陸澤瑞迴轉身,注視她搖搖晃晃向著酒店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等路人驚撥出聲“她要暈倒了”,他就如風般衝向她將她拽立,撈進懷裡打橫抱起,邁著大步沉穩地朝酒店奔去,還不忘招呼兒子跟上。 一雙小短腿一路小跑緊追在後。 她應該需要陰涼降暑。可海邊的觀賞樹木即便常綠,枝葉也沒那麼繁茂,傘蓋太小,和熱帶的濃烈相比,能夠遮蔽的陰涼麵積實在不夠。 陸澤瑞沒允許自己停下來。 “房卡在我褲兜裡。” 小手快速掏出房卡,碰到感應器上“嘀”一聲刷開了門。 “打總檯電話找醫生,應該是中暑。” 陸澤瑞衝進臥室,將白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榻上,探了探鼻息,正常。幫她脫下莫蘭迪藍色板鞋,放在她起床腳就能夠到的位置。 耳中灌入兒子的聲音:“姐姐姐姐,我……我媽咪中暑暈倒了,讓醫生快快來806,麻煩你們快點快點,拜託您!謝謝!” 陸澤瑞聽出兒子明顯地遲疑了一下,竟還是那樣傳達了資訊,他怔得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回神後把嶄新長裙從女子腿下拉展,有新鮮磨毛痕跡的裙襬,規規矩矩地蓋過了她的曬傷和瘀傷,盡頭到了小腿處。 雙手隔著布料才慢慢將她的小腿和腳搬到床上順好。 小小隻掛了電話跑到床側,緊張地盯著“媽咪”蒼白如紙額汗涔涔的臉。 他跑進浴室想夠毛巾,跳跳跳卻怎麼也夠不到,又急急地跑回床邊使勁拖拽老爸去取。 終於接過了毛巾,小小隻擰開熱水龍頭,小心地將將淋溼了毛巾。 又急急地跑回來,他努力伸長手臂去夠“媽咪”面頰上的漬痕,小小手指把黏在她臉上的髮絲輕輕撥拉開。 擦完後,他注意到冰鎮礦泉水瓶被老爸用乾毛巾包住,躺倒放在她的手臂與身體之間,老爸還特意操作了空調遙控器,應該都是為了給她降溫的。 “她沒事吧?會不會死?”他抬頭問,眼睛瞪得老大,裡面的光並不只有好奇。 他曾經偷偷上網搜尋過,人死之後是什麼樣的,看到了好多文字和照片,其中一種好像就是她這樣的。 “不會!”老爸拉過他的手,“你摸摸她的手,是熱熱的,對吧,應該只是中暑,休息就會好,放心吧。” 老爸在說“熱熱的”三個字時,明顯愣了一下。 他摸了,真的是熱熱的。 既然老爸如此肯定,那就是沒事。 停了幾秒,他問:“她的手是熱熱的,那媽咪的手,就是冷冷的嗎?” 他知道,熱的反義詞是冷。 陸澤瑞明白過來孩子在問什麼,艱澀地應了聲“嗯”。 事情過去了大半年,孩子在逐漸接納死亡的含義,再想念再想見也不可能了,也在明白生和死的不同。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