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的反意彷彿夢靨般揮之不去。
“真是個妖女……”秦堪喃喃苦笑。
霸州兵敗後,唐子禾巧計從官兵手中逃脫,這些年如浮萍般來去。從此再也不提造反,秦堪原以為她真的已經放棄了,直到今日他才從她眼底裡發現了一抹沉寂了十餘年的不甘和野心。
她生來便是造反的人,從小被白蓮教收養,與白蓮教的長老在天津城裡相依為命,她被灌輸了近二十年的謀逆思想,這種思想在她腦海裡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哪怕被朝廷打敗過一次兩次,也只能暫時令她蟄伏隱忍,卻從不肯放棄改朝換代的念頭。
依秦堪狠毒的性子,身邊如果出現這種危險的人,他必然毫不留情地下令誅殺,將禍患掐死在萌芽中。
然而唐子禾不是別人,她是自己朝夕相處,已有了十餘年夫妻情分的枕邊人,秦堪如何下得了手?
無比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如何把這位以造反為畢生己任的女反賊改造成忠君愛國俯首甘為孺子母牛的良民,實在是一個迫在眉睫且難度比羽化飛昇小不了多少的棘手問題。
腦子裡胡思亂想糾結成團之時,轎外傳來屬下恭敬的聲音。
“公爺,已到豹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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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妃副使不能白當,既然為朱厚照選出了五十位待選準妃子,就算朱厚照一個都沒瞧上,也必須矮子中間選高個兒把後宮的妃子名位補齊了。
老實說,這種拉皮條的事情秦堪很不願幹,哪怕是給皇帝拉皮條,他也不覺得有多榮耀,可是既然朱厚照給他派了這個差事,不幹也得幹。
秦堪是豹房的老熟人了,門口值衛的軍士只看了他一眼,連腰牌都沒查便紛紛退後一步按刀為禮,恭請秦堪入內。
豹房的格局跟皇宮大不一樣,進門便是一片廣袤如海的湖泊,初建之時便引豹房外西華池的活水入內,湖上建水榭迴廊涼亭,還有一艘碩大無比的座船供朱厚照閒暇時遊湖賞景,原本朱厚照興致勃勃打算在座船上裝十幾門火炮,沒事便在船上和劉良女開個房,順便對準皇宮金殿來一發,以增強大臣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危機意識,被心驚肉跳的秦堪威脅一頭撞死在他面前,遂只好悻悻作罷。
心事重重的秦堪進了豹房後目不斜視朝前走,腦中仍在反覆思索著改造女反賊的計劃。
不經意間抬眼一掃,卻見湖面靠近岸邊站著兩排宦官和宮女,岸邊涼亭內坐著一位衣袂飄飄的女子,女子俏臉帶著淡淡的輕愁,素手托腮定定看著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入神,心緒卻不知飄向何處。
秦堪腳步一頓,心中暗歎一聲,終於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走進涼亭,躬身朝她施了一禮。
“臣,秦堪,參見貴妃娘娘。”
女子正是劉良女,十年前被朱厚照迎娶入宮,第二年即被正式冊封為貴妃。
劉良女的思緒被打斷,俏目輕抬,見秦堪站在她面前,急忙起身點點頭:“秦公爺免禮。”
秦堪直起身,笑道:“臣打擾了娘娘雅興,實在罪過,臣欲覲見陛下有事相稟,這便告退了……”
秦堪轉身便待舉步離開,劉良女忽然在他身後道:“秦公爺留步……”
“娘娘有何吩咐?”
劉良女看著他,靜靜地道:“聽說秦公爺最近被陛下定為選妃副使,不知那些待選妃子裡,秦公爺中意何人為陛下枕邊添香的寵兒?”
秦堪苦笑暗歎,該問的總是逃避不了,今日出門前實在該看看黃曆的。
“選妃之事,臣只是奉旨而為,而且此事出力最多者乃禮部毛尚書和宣府遊擊將軍江彬……”秦堪毫無愧疚地把毛澄和江彬賣了。
劉良女苦澀一笑,目光卻依然清澈,彷彿能穿透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