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說:「你問我,我當然說沒有。」
「有,還是沒有?」
「沒有。」
談話中斷。
母親,此刻同那人在東岸幽會吧。
抑或,根本沒有去東岸,也許就在市區邊界,同那人在一起親熱。
其實,所有的母親也都是人,在做母親之前,她們都有姓名、職業、身份,可是子女很少那樣想,對他們來說,母親除卻做母親之外,就不應再做其它事,尤其不可有七情六慾。
不是嗎,已經做了母親了,這合約可是賣身契,從此之後,失卻自己,只剩家庭,沒有事的時候,小犧牲,一旦有事,則大犧牲,統是母親的責任。
誰還記得母親叫林少豐,並且是個頗有名望的室內設計師,媽媽就是媽媽。
身為人母、人妻,半夜出去幽會,當然是不守婦道,欺騙了丈夫,也欺騙了子女。
父母都不在身邊,寶仲寂寞無聊,在園子散步。
在黑暗中看,寶仲覺得那人身型比父親高大強壯,一定也更加年輕。
想到這裡,寶仲十分羞恥。
她回到房間裡取過車匙,自車房內取出小跑車。
馬利亞追出來,「寶仲,你沒有駕駛執照。」
寶仲不忍叫她擔憂,「我只在附近兜風。」
家裡每個人都犯規,她為什麼不可以呢。
車子緩緩駛到海旁停下,她坐在車子裡吃冰淇淋。
有年輕人同她搭訕。
「好車子。」整個人靠在車廂邊。
「謝謝讚美。」
「是你的車?」十分有興趣。
「當然。」
「家長很溺愛你。」這是合理的估計。
「也許。」
「你幾歲?」有點疑心。
「十九。」故意誇大。
「看上去只象十四五。」眼光頗尖銳。
「華人看上去都比較小。」
「可以載我兜風嗎?」終於開口了。
「不,我剛想回家。」
寶仲把車子開走。
真沒有膽子,有人願意陪她消磨時間,她卻逃避,因是個陌生人,自小到大,父母與老師都教導:「不要與陌生人說話。」
可是同班同學,自幼稚園到今日,混得爛熟,似兄弟姐妹,一日到晚在課室廝纏,毫無神秘感,還怎麼約會?
寶仲垂頭喪氣回家。
馬利亞松一口大氣。
母親,不,叫她林少豐比較好,是怎麼樣開始同陌生人說話的呢?
也許,他是她的客戶,可能,由朋友介紹。
背叛家庭,也一定需要極大勇氣,是什麼令她不顧一切,必然是多年來沉悶刻板的生活,以及缺乏愛護關懷。
看,雷寶仲也十分明白母親處境。
父親,是一個失職的丈夫。
晚上,母親的電話來了。
母女寒暄幾句,寶仲對於自己那麼客氣十分訝異。
「我後天一早回來。」
「沒問題。」
掛了電話。
本來說是兩天,現在變成三日兩夜,她在戀愛嗎?笑話,人過了廿歲還談戀愛?
都年輕過快活過,還不知足,中年人真奇怪。
第二天放學,正低頭疾走,忽然聽得汽車喇叭聲。
一抬頭,寶仲喊出來,「爸爸。」
正是雷之揚,三個多月不見,他好象又胖了一點,寶仲客觀地打量他,只覺得他領帶太花,頭髮太亮,有點不太安份的樣子,但爸爸始終是爸爸,她歡呼起來。
他訂了臺子,與女兒到海邊餐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