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深表遺憾的表情。「鎖啊,」他立刻就說了,「是呀,這件事我很抱歉,不過我別無選擇。我做生意得像做生意的樣子。」
「都是落塵的關係,」特克說,「我損失了幾趟包機生意,不然現在錢早就付給你了。」
「那是你說的,我也不跟你爭辯了。可是長期來說,幾班包機又有什麼差別呢?你自己也知道。這裡不是這個地區唯一的小機場,我也有競爭壓力。從前,松一點,給每個人一些寬限是不要緊的。大家都是半業餘、像你這樣獨立工作的人。現在有企業的租機公司把機棚價錢喊高了。就算賬面平衡,對你我還是一筆損失,這是事實。」
「如果我不能開飛機,就不能賺錢了,邁克爾。」
「問題是,不管你開不開飛機,我都不能賺錢。」
「我看你做得還不錯。」
「我得付薪水。我還有一大堆臨時政府給我的規定。如果你看了我的報表,你就不會說我做得不錯了。我的會計師可沒過來告訴我說我做得不錯。」
你恐怕也不會說你的會計師是業餘的吧,特克心想。邁克爾·阿隆吉是個老手:當麥哲倫港以南除了漁村和違建以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他開了這座小機場。即使六七年前,「報表」這個字還沒在他字典裡出現呢。
就在那種環境下,特克以一筆讓人眼珠子都要爆出來的費用,安排進口了他那六人座的「天王」。這架飛機讓他的生活還過得去,至少在最近以前。飛機的費用他已經還清了,但不幸的是,除此以外幾乎每樣東西他都欠了錢。「那麼我要怎樣才能讓我的飛機再到天上飛?」
阿隆吉身體在座位上挪了挪,眼光避開特克的眼睛。「明天過來,我們再談談。如果情況壞到極點,要找個買主也不難。」
「找個……什麼?」
「買主。買主,你知道的!別人有興趣的。把飛機賣了,還債,從頭開始。別人都這麼做的。這種事天天發生。」
特克說:「別想發生在我身上!」
「冷靜一下。我們不一定利益是衝突的呀。我可以幫你弄個好價錢。我是說,如果事情到那個田地的話。噢,去他的,特克,你老在提要上一艘研究船工作,航向某個地方。也許現在就是時候了,誰知道呢?」
「你的信心可真激勵人呀。」
「好好考慮一下,我要說的是這個。明天早上再跟我說。」
「我可以還欠你的錢。」
「可以嗎?那好。沒問題。那你拿一張保付支票來,我們就不管這些了。」
特克無言以對。
「回家吧。」阿隆吉說,「你看起來很疲倦,老兄。」
「首先,」布萊恩說,「我知道你這些天和特克·芬雷在一起。」
「搞什麼!」麗絲很快說。
「等等,你讓我說完。」
「你找人跟蹤我?」
「就算想我也不會這麼做的,麗絲。」
「那是怎麼回事?」
布萊恩吸了口氣。他噘起的嘴和眯著的眼睛,表示他要宣佈一些他和她同樣感到不快的事情。「麗絲,這裡還有別人在工作。」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她已經生氣了,不過,某種程度上說,這憤怒還算來得好呢。它勝過了罪惡感,兩人會面時她時常會陷入這種悄緒。「什麼人?」
「我就只提醒你一些比較重大的事好了。就讓我先說一下吧,我們很容易忘掉什麼東西會有很大的危險。人類基因組,也就是我們之所以是人,我們所有人之所以是人的本性和定義。從複製行業到這些火星長壽的狂熱信仰,每一種都使得人類基因組冒著風險,而世界上每個政府都有人花很多時間在思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