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切不過是場“真人秀”。我是玻璃房子裡的表演者,卻居然傻到沒有看見四周虎視眈眈的目光。
我是個小丑啊!我如此珍視的幸福,居然只是一場盛大而華美的表演!
而後,在我一無所知的時候,突然落幕了!
我終於知道:那些放學路上的口哨、那些嘻嘻哈哈的玩笑,原來,它們一早就有深層的含義,而我只是沒看到!
心底的淚水突然漲了潮,“嘩啦”一下子,衝破緊閉的閘。
那天的放學路上我拐了一個大大的彎,在距離花樹裡衚衕很遠的街心廣場上,那座看起來還有點嶙峋的假山後面,號啕大哭。
那些淚水,沿著我捂住雙眼的指縫,滲出來,雙手粘膩而潮溼,爬滿了細微的癢與風吹過時緊密的疼。
哭聲太大了,我甚至能夠聽到飛鳥受驚拍翅的聲音,可是,淚水澎湃巨大,我剋制不住,無能為力。
很久,很久。
直到太陽落了山,路燈亮起來,飯後散步的市民越來越多,我才拖著沉重的書包,以及那顆更加沉重的心,回家。
家,在突然來襲的打擊面前,居然是我唯一的港灣。
而我以前,竟未發現。
4…3
進門的時候,外婆正在做飯,爆鍋的聲音“嗤啦”一聲響亮地劃過小小的院子。蔥薑蒜的氣息瀰漫開來,溫暖得讓我想要流淚。
外婆轉身看見我,又嘟囔:“回來這麼晚啊,要不是去換煤氣罐耽誤了時間,我早就做好飯了,現在都涼透了……”
她還是嘮嘮叨叨的,可是很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她的嘮叨是那麼親切。
她邊嘮叨,邊往炒菜的鍋里加了一點點水,她在做醬燜雞翅,是我最喜歡吃的菜。她邊做邊唸叨:“我還是放點水吧,多點汁,你吃的時候在裡面蘸一蘸,更有味道……”
我看著她的背影:她破了又補的小花圍裙、她花白了的頭髮。有那麼一陣子的恍惚:好像回到童年,左撇子的小姑娘遭到夥伴們的嘲笑,哭著跑回家,直奔向她的懷抱。
想到這裡,終於還是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外婆聽見了,嚇壞了。她急忙關上了煤氣灶,用圍裙擦著手,轉身緊張地看著我:“怎麼了,小桃,誰欺負你了?”
我不說話,只是哭。她把我拉到屋子裡,摟著我,不停地念叨:“不哭不哭,再哭眼腫了……”
我縮在她懷裡,緊緊地摟著她,哭到聲嘶力竭。
我看不見顏色了,也辨不明燈光,更分不出那些關切的話語從哪裡來。只有哭聲,好像心底撕破了口子,露出一方碩大水塘,呼嘯著噴湧而出。
隔壁的鄰居們聽到了,紛紛走出來擔憂地問:“小桃怎麼了?”
隱約看見,那麼多的目光,交雜著,從各個方向,投射過來。
記不清哭了多久,抬頭的時候,只看到那些擔憂的臉。
連話語都那麼小心翼翼:小桃,你怎麼啦?
然而,真正的原因不能說,寧願腐爛在心裡,也不能說。
咬咬牙,只能解釋:“我們老師說我肯定考不上大學了。”
大人們紛紛鬆了口氣,他們笑了,丁爺爺笑著對外婆說:“小桃真是好孩子,知道上進啊。這才高一嘛,還有兩年呢,著急什麼啊?”
林叔叔也接話:“這老師也真是的,怎麼能這麼打擊學生呢?”
只有外婆,她不說話,只是看著我,她的目光平和深邃。
我低頭,知道外婆未必相信我說的話。可是她緊緊摟著我的胳膊讓我知道,她愛我,從我在襁褓之中的時候一直到現在,她都是世界上最愛我、最疼我的那個人。
媽媽的電